“嫌我麻烦就不要帮我洗,我自己来。”
周允晟习惯性地在他脸上挠了一下,被他捏住指尖细细密密地亲吻。
赵玄爱极了他嗔怒的小模样,将他抱进怀里又啃又咬,还含着耳钉渡了一串代码,告罪道:“逗你玩儿呢,我怎会嫌你麻烦?便是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也乐意。我最爱你骑在我身上的样子,又狂野又漂亮。”
说着说着下面竟起了反应,将衣衫撑起一个巨大的帐篷。
妖狐的身体本就淫荡,在他刻意挑逗之下哪儿能不动情?周允晟眼角飞上两抹桃红色泽,一双明眸似浸泡在春水里,湿漉漉的,叫人看了恨不能扑上去亲个痛快,又恨不能将之揉进骨血中。
赵玄眸色深暗,正想把人抱回床上,却见王宝领着一群内侍匆匆走来。
王宝耳聪目明,善于察言观色,故而当差的时候少有出错,这才能在摄政王身边待上几十年。但眼下,他深恨自己为何耳朵那么灵敏,竟把王爷的爱语听去了。什么叫做牛做马?什么叫骑在我身上?娘哎,那场面他只稍微一想就耳根子发红,见自己带了那么多人来,扰了王爷好事,走到门口差点跪下了。
好在他反应迅速,装作自己啥都没发现的样子,镇定自若地说道:“王爷,布料全在这里,裁缝和绣娘也都叫来了,您和公子挑挑看。”
话落摆手,让毫不知情的内侍、裁缝、绣娘等人进屋当炮灰,自己站在门口不敢挪步。
若非小狐狸“咯咯”笑起来,像是对自己吃瘪的样子很欢喜,赵玄早把这些人踢到天边去了。他勉强压下欲火,把小狐狸抱回太师椅,命令道:“摆那儿吧。”
内侍们忙把布匹摆放在桌案上,然后鱼贯而出,只余两名裁缝、两名绣娘惴惴不安地站在屋内。
赵玄牵着小狐狸走过去挑选布料,王宝再不敢装傻,连忙走进屋帮两位主子整理床榻。来之前他已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看见洒满白浊、被褥凌乱、麝香味浓郁的大床,还是忍不住露出惊容,心中暗暗忖道:不愧是狐狸精,床事竟然这般激烈。听说狐狸精靠吸食阳气过活,不会把王爷吸成人干吧?思及此处,他忧心忡忡地瞥了王爷一眼,决定等两人分开后便好生劝慰,让王爷把狐狸精送走。
周允晟对穿戴并不讲究,但妖狐一族却对自己的形象格外重视,化形时若不够美艳,宁可自损修为重化一次,也不愿将就。旁的不说,单看紫璃,每日至少要照两百次镜子,当真自恋到极点。是故,周允晟也受了影响,以前还是小狐狸时只记得玩,现在变成人了,竟十分注重穿戴打扮,看见花花绿绿的布料就忍不住想往身上披挂。
他走到桌案边,拿起最鲜亮的一匹艳红绸锻往身上一裹,喜滋滋地问道:“我穿这身好看吗?”
不等爱人回答,又卷起一匹嫩绿的薄纱,嘟囔道,“这个也好看,我喜欢。”
红配绿,赛狗屁,你这究竟是什么审美啊?灵魂深处的周允晟嫌弃得快哭了,被妖狐本能控制住的他却对鲜亮的颜色格外钟爱,专拣这种布料往身上披挂。
即便有外人在,赵玄也并不避讳,将他搂进怀里啃了两口,笑道:“你穿什么都好看。库房里没多少好料子,改日我带你上街买,宫里还有很多贡缎,我让王宝搬回来。”
王宝笑呵呵地点头,心里却更为担忧。瞧王爷对狐狸精疼宠入骨的模样,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自己劝他把人送走,许是会被厌弃。愁人啊,真愁人!
周允晟“嗯嗯啊啊”地敷衍,把看上的绸缎全拢到一处,用脸颊磨蹭,然后迫不及待地让裁缝帮自己量尺寸。赵玄见这些人拿着软尺要往小狐狸身上比划,脸立马阴了,夺过尺子亲手丈量,把数据写下来扔过去,命令道:“下去吧,今晚连夜给小主子做两套便服,他急着要穿,余下的一个月之内做好。”
裁缝和绣娘唯唯应诺,见王爷摆手挥退,连忙转身离开,对这位忽然出现的小主子一点好奇心也不敢有。他们前脚刚离开,膳房后脚就送了食盒过来,一溜儿的鸡肉摆放在桌上,香气扑鼻。
周允晟立马把新衣裳抛到脑后,扯掉一根鸡腿往嘴里塞,还不忘招呼爱人趁热吃。赵玄还以为他不会用筷子,笑着给他做了几回示范,硬逼着他拿筷子给自己夹了许多菜,这才把鸡腿肉剔成丝儿,一条一条喂进他嘴里,目中满是宠溺。
“派人去外面找璃儿,动静弄大一点。”
怕小狐狸噎着,他转手端起一杯热茶,慢慢喂饮。
周允晟瞥了他一眼,已然明白他在为自己的身份做铺垫。之前那般宠爱雪狐,没道理雪狐消失了他毫无反应。王宝也回过味儿来,犹犹豫豫地答应一声。
最近京城里发生了两件新鲜事,一是摄政王的爱宠走丢了,大张旗鼓地找了半月都没能找到,令摄政王心情阴郁;二是边关告捷,征西将军万俟岩率领大军班师还朝,皇上大喜之下赐给他许多珍宝,还封了个勇武侯的爵位,可说是风头无两。
世人都知道摄政王独揽朝政,既握皇权又有兵权,而万俟岩便是代他掌兵的心腹大将,颇受重用。万俟岩立下如此赫赫战功,为摄政王的政绩再添一笔辉煌,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皇帝越发成了摆设, 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分化二人。
其中的暗潮汹涌,赵玄知道,万俟岩知道,周允晟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眼下,他正在前往将军府的路上,一面隔着竹帘欣赏热闹的街景,一面翻找上辈子与万俟岩相关的记忆。
万俟岩的确是个人才,没有他在背后支撑,摄政王绝对无法彻底掌控皇权。二人相互依存,互为臂助,一旦分割便会引起朝廷动荡。要瓦解摄政王的势力,万俟岩是不可避免的一环。
上辈子欧阳明月被逼嫁给摄政玉,心里白然很是不快,一面联合小皇帝暗中布局,一面秘密收买摄政王的心腹,万俟岩便首当其冲。欧阳明月假扮成江湖游侠儿与万俟岩结识,慢慢展露自己的聪明才智,令万俟岩在不知不觉中情根深种。后来欧阳明月中了春药,不得不袒露自己真实性别,两人顺理成章地滚到床榻上,被翻红浪,一晌贪欢。
万俟岩原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男子,为此纠结痛苦了许久,正算抛开世俗与之相守,哪料心上人想然变成了女子,怎能不欣喜若狂?欧阳明月趁热打铁,缠着他日日欢爱,令他再也离不开自已,等时机成熟便开始流泪叙述自己被摄政王强取豪夺的悲惨往事,要求万俟岩为自己报仇。摄政王对万俟岩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不肯,欧阳明月劝说无果后故意在他面前激怒摄政王,令摄政王鞭挞于她。
看着遍体鳞伤的心上人,万俟岩的心终于软化了,慢慢与摄政王离心,投向了小皇帝,之后更是倒戈相向,逼迫摄政王自请退位,还回皇权。若非欧阳明月贪恋摄政王的床笫功夫和俊美容貌,留他一条性命,他怕是会被小皇帝以谋逆之罪凌迟处死。虽然此摄政王非彼摄政王,万俟岩这辈子也绝无能力从爱人手里夺走兵权,周允晟依然觉得很不舒服。眼下他快要抵达勇武侯府,本就阴沉的面色越发难看。
王宝得知小主子不会害死主子后,对他又像以前那般殷勤备至,见他郁郁寡欢,连忙劝道:“小主子,您笑一个呗,若是王爷见了您这般模样,还不立马赏奴才几个大耳刮子?咱们今儿去,明儿就回,不过走一个过场,王爷晚上还会来看您呢。”
周允晟哼哼两声,脸色稍霁。
马车很快到达勇武侯府,却不入大门,而是绕到后巷,悄悄从角门进。万俟岩正站在门口迎接,表情平淡。他身高八尺,体格却并不健硕,反而十分劲瘦,身上穿着一袭纯白直银缀,腰系翡翠玉带,黑色长发用玉簪别在脑后,露出俊美无俦的脸庞。他鬓若刀裁、鼻若悬胆、目如朗星,看着不像武功盖世的悍将,反倒更像润雅温和的学士。
看见缓缓驶来的马车,他微微皱眉,似有隐忧。今日早朝,他已得到摄政王示下,说要送一人进他府邸,充作这回西征战死的安远将军的遗孤,此人只在他府中住一日,明日大早就以托孤的名义送回去,让王爷亲自抚养。
万俟岩并不傻,略略一想就明白这是王爷找了个来历不明的娈宠,却又想给对方一个高贵的身份,好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伺候,这才大费周章地安排了这一出。
王爷素来英明,却愿意为一个娈宠冒领功臣遗孤,却是有些失了分寸。故而此人还未到,万俟岩对对方的印象就己跌入谷底,若非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生照顾,他绝不会亲自前来迎接。堂堂勇武侯还需放下身段伺候一个娈宠,对他来说无异于折辱。
“奴才见过侯爷,劳烦侯爷久等。”
王宝似是没发现勇武侯的不悦,跳下马车后笑嘻嘻地见礼,末了掀开车帘,殷勤万分地唤道,“小主子,快醒醒,将军府到了,哎,您快把衣裳拉好,小心着凉。奴才下车,您慢着点,别撞头。”
王宝好一阵手忙脚乱,这才把身材纤细、脚步踉跄的少年扶下马。万俟岩淡淡瞥去,不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最终化为惊艳和尴尬。
这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腮边的发丝用一根鹅黄发带系在脑后,余下的长发尽数披散,被阳光一照,竟反射出绸缎般的光泽。他似乎在马车里睡了一觉,脸蛋红扑扑的,显得非常可爱,一双茶金色眼眸像沁了水,湿漉漉,亮晶晶,懵里懵懂看过来的时候能把铁石心肠都融化。他肤色异常白皙,更衬得眼眸水润、唇瓣殷红,哪儿哪儿都可爱无比。他摇摇晃晃地站着,用小手揉着眼睛,幼兽一般可怜的模样完全颠覆了万俟岩预想中以色事人、低贱媚俗的形象。
“这位就是小公子?”
他上前询问,低垂着头不敢多看,心脏不知怎的,“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正是小主子,王爷眼下在宫中处理朝政,顾不得小主子,还请侯爷多加关照。”
王宝把一件大氅披在少年肩头。
“不敢,二位请。”
万俟岩口拙,未曾与王宝过多寒喧,见少年隐隐露出不耐的神色,立即邀请他们前往正厅。
赵玄若仅仅想豢养一个娈童,对方身份是贵是贱自然可以不用计较,玩腻了扔掉便是。但他却想光明正大地与小狐狸在一起,甚至想让全天元国的人都知道小狐埋是他的伴侣,也因此,给小狐狸安排一个足够合理,足够高贵的身份便势在必行。
正好这次边关告捷,万俟岩带着安远将军的尸体回来,言及安远将军一门忠烈,尽皆为国效死,眼下无人为他送终,恳请王爷安排一个风光的葬礼。赵玄灵光一闪,当即就同意了,然后把小狐狸以将军遗孤的身份送到候府。至于小狐狸的茶金色异瞳,可以推说他母亲来自番邦,此乃遗传。反正死无对证,只要万俟岩一口咬定,谁会吃饱了撑的人刻意调查,便是查了也只能找到一大堆证据。
爱人的考虑,周允晟自然知道,所以乖乖地来到侯府。但他对欧阳明月的后宫非常厌恶,见了万俟岩连个笑脸也不给,径直入了正厅,随便拣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开饭。
“快午时了。”
他一边暗示一边摸摸肚子。
王宝照顾了他好几个月,哪能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性,笑呵呵地问道:“侯爷,小主子饿了,府上什么时候用膳?要不要遣人去催一催?”
万俟岩见少年态度疏淡,表情冷漠,见了主人不打招呼,更不给正眼,便往他头上安了个“骄矜”的帽子,耐着性子道:“方才已经吩咐膳房准备,想来再过不久就能享用,烦请小公子稍等片刻。”
王宝躬身道谢,周允晟却懒得开口,看见墙上挂着一柄宝剑,立即跳下椅子走过去。这柄宝剑是万俟岩平定金人时从他们皇廷中搜出的战利品,名唤斩月,可削铁如泥,吹发即断。当年万俟岩将之献给摄政王,摄政王见他难掩喜爱之情便退了回去。
前来拜会侯府的人,无不被这柄宝剑吸引,都想抽出来耍弄几下,却被万俟岩一一拒绝。他爱剑如命,哪能让宝剑被不知所谓的人玷污,见少年走到墙边跃跃欲试,连忙开口拦阻,却又在下一秒失了声音。
只见少年对宝剑一点兴趣也无,并未想着摘下来耍弄,反倒用小手反复抓挠垂落在剑柄的流苏,脸上荡开欢喜的笑容。纯黑的流苏在他指尖滑动跳跃,越发衬得他肤白如雪,十指纤纤,美不胜收。
比之斩月,这双完美无瑕的玉手反倒更具杀伤力,竟生生刺痛了万俟岩的眼腈。他看了一眼,隔了一会儿再看一眼,只觉得少年的笑容那般纯粹干净,无忧无虑。
王宝见侯爷一眼一眼地朝小主子看,似是想阻拦又碍于王爷颜面不好开口,于是解释道:“侯爷莫怪,小主子稚儿心性,最是爱玩,尤其喜欢这种小巧精致的物件。像刀剑这样的锐器,王爷平时都不准他碰,他也乖巧,绝不会擅自动用,您尽管放心。”
原来还是个孩子啊,万俟岩立即否定棹“骄矜”二字。恰在此时,一名内侍拎着一个小包裹进来,言道:“这是小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东西,奴才这便绐小主子送来了。”
王宝闻听此言立即上前接包裹,却不料站在墙边的小主子快步跑过去,一把将包裹扯去,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二人转手间,本就系得略微松软的包裹忽然落下一角,然后便是“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许多东西从里面掉出来,滚落一地。
周允晟耳根发烧,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他也想表现得成熟一点,但妖狐的秉性就是如此,喜欢新奇好玩的小对象,看见可心的东西就想拖回洞穴里隐藏。到他这儿,洞穴是没有了,只能用个小包裹随身携带,没事便拿出来摆弄摆弄。原想着让内侍直接送回房间,没人的时候就铺在床上拥着睡,哪料到这内侍如此实诚,自己说要随身带着,他就真的给送来了,究竟会不会当差啊!
不管他心里如何怨念,现在的场面都已经失控了,他只得蹲下身把掉落一地的小弹珠、小布偶、小木马等玩具快速捡起来拢在怀里。
还当是什么宝贝,原是这些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