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先生，你药，饭前吃和饭后吃都分好了，记得吃啊，”护士走进了病房，“手术时间定了，一会你亲属得签字……”

“我自己签。”

关泽站窗口，把一直戴着耳机摘了下来。

“没有亲属来吗？”

护士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没有亲属。”

关泽回到床边，拿起药来看了看。

“那行吧，还有你这几天没事走动一下，保持好心情，”小护士往病房外面走，“这个手术不是什么高难手术，而且是专家做，你别有负担哈。”

“嗯，谢谢。”

关泽应了一声，坐到病床上靠着，没负担，他现能有什么负担。

手机响，他从病房旁边柜子抽屉里拿出手机，这个号码是他办，只有张兴一个人知道。

“天使。”

关泽接了电话。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张兴问。

“还行，你给我安排这个单间挺不错。”

关泽看了看四周，这个单间还带个小客厅和阳台，关泽感觉自己是来渡假。

“你手术前我会过去一趟，老爷子说了，你这个位置从良性来说，长得还不错，没挨着挤着神经，成功率是很高，一般也不会复发。”

“嗯。”

关泽把手里MP4按了暂停放到一边，镜头定格林耀把脸凑到镜头前嘿嘿乐画面上。

“听你声音有点儿没精神啊，”张兴笑笑，“别担心，你不是怕这个人哪。”

“不是为这事儿，”关泽叹了口气，“没什么，你放心吧。”

“为别事儿也不行啊，别影响心情，你现就专心调理好了手术就行，别事儿都手术完了再想。”

“知道了，”关泽手指MP4屏幕上轻轻敲了敲，关了机，“这两天有没有人去你们医院打听过我？”

“没有，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说你哪儿，还信不过我吗。”

挂掉电话之后关泽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出神，这两天他睡得不太踏实，总做梦，醒来时候感觉很累。

他拿过桌上台历算了算时间，手术还有一个星期，算完了他又有些好笑，算这个时间有什么意义呢，他都没想过手术之后事。

他不担心手术，他唯一每天都忍不住琢磨只有林耀。

他没办法想像林耀面对着林妈妈时场景，也不愿意有这样事发生，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对于林耀会有多大影响，他唯一过不去坎是心里对于家渴望。

关泽拿过MP4开了机，把耳机塞好。

病房里有电视，但一共八个台，不无聊人拿着遥控器转几圈下来都觉得闷得慌，他一般都塞着耳机循环林耀声音和视频。

听着不好受，但却很神奇地能某种程度上让他踏实下来，这种痛苦与平静诡异结合让他莫名其妙有些欲罢不能，哪怕是晚上睡觉时整晚整晚都是林耀，他却还是强迫症似地一遍遍反复播放。

林耀醒过来时候第一眼看到是身边吊瓶杆子，接着就看到了老妈火红棉睡衣，还有她写满焦急脸。

“妈。”

他小声叫了一声。

“哎妈这儿呢，”老妈眼泪一下涌了出来，用力捏着他手，转过头对站身后林宗说，“太好了他还认识我。”

“问问他知道我是谁么。”

林宗笑笑。

“我后面那人是谁你知道吗？”

老妈摸着林耀脸，又他脑门儿上狠狠地亲了两下。

“我哥，”林耀对着老妈挤出个笑容，“妈我……”

“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老妈拼命摇头，“咱什么都不说了，你好好就行。”

“……对不起。”

林耀闭上眼睛，他本来不想哭，但老妈暖暖泪水滴到了他手上，他猛地有些扛不住，眼泪从眼角偷偷摸摸地就那么滑了出来。

“是妈不好，”老妈摸着他脸，声音轻轻地颤着，“妈没帮你想过……”

“妈，”林宗身后捏了捏老妈肩，“你别说这个，再说他得哭一天停不下来。”

“我不说不说了，”老妈摸摸林耀脑门儿，“儿子你发烧了，不过刚量了一下，退差不多了，咱医院住一晚上，明天就好了啊。”

“医院，”林耀突然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林宗，“哥。”

“我去问。”

林宗转身就往外走。

“不，”林耀叫住了他，“我自己问，这事我才知道该怎么说。”

“你现怎么问，”林宗指了指吊瓶，“这个挂完一会儿还有一瓶。”

“那就挂完了再问，”林耀咬了咬嘴唇，“不差这么点儿时间，这种事我不亲自做以后肯定得后悔。”

这家医院是离家近医院，也是市里大医院，关泽那天看病就这里。

林耀站医院一楼橱窗前仔细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找什么，但这里也许能让他有所收获，他不可能一个一个科室去问，他不知道关泽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挂完水儿之后又研究了一下关泽通话记录，关泽来看病那天，他私人手机上只跟一个号码打过电话，林宗那个号码后面标注了一个张字，机主姓张。

第一个橱窗里没有人姓张，林耀又移了一下，开始第二个橱窗里找。

张兴。

心血管内科。

心血管内科现肯定没有人，林耀醒过来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只能憋着心里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别什么情绪医院病房里呆着。

其实发个烧用不着住院，是老妈太紧张，要搁以前，他肯定要催着回家，观察病房里还有别人，他不自，但今天他很有耐心地躺病床上，明天一早他就要去找找这个张兴。

“你们回去吧，”林耀看着一直坐床边老妈，“你还穿个睡衣，多冷啊。”

“不冷，”老妈从领口把里面衣服揪出来，“你爸给我买羽绒内胆我穿着呢，你没醒时候我急得一直冒汗。”

“现也没什么事儿，我就这儿睡一晚上，你们回去吧，要不我爸着急了。”

林耀又看林宗。

“不管他，他前面就打电话来问了，我让他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我说我们逛街呢没功夫理他。”

老妈挥挥手。

提到老爸，林耀心里又揪了起来，老爸还不知道自己事，如果知道老妈这么难受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跟一个男人……林耀想起小时候林宗被老爸胖揍时场面，手都有些哆嗦了：“妈，我爸……”

老妈皱着眉叹了口气，小声说：“你爸再说吧，我去处理他。”

“别啊，”林耀坐了起来，“我事我自己处理，爸不说了么，大事他说了算虽然我们家一直没有过大事……”

林耀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虽然老妈主持下家里连买别墅都不算大事，但这种事谁家也压不成小事吧，老爸疼他，玩命赚钱理由之一就是“林耀估计挣不来什么大钱得给他还有我孙子多存点钱”，他没法想像老爸反应。

“别担心，”老妈笑眯眯地摸着他头，“爸爸妈妈后都会败给孩子，说到底还是希望你好，我们觉得那样好，但你不觉得，你觉得得这样好，我们就算再不理解，后也还是会放手。”

林耀各种担心和不安中很疲惫地睡了过去，他一直压抑着痛苦梦里全都释放了，心疼得他半夜里醒来了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心梗了。

他瞪着窗外月亮，听着隔壁床不知道因为什么留院观察那位哼哼唧唧，什么时候再睡着都不知道。

早上醒时候头有点发胀，身上还有点儿软，但已经没有了昨天那种难受劲儿，林耀看了看手机，林宗发了条短信让他医院等着。

他下了床，进厕所去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宿醉未醒，然后拿着手机走出病房，穿过门诊大厅进了电梯。

心血管内科科室里灯都还没有开，只有一个人端着杯子正饮水机前站着。

林耀站门口看着这个人，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请问张兴大夫来了吗？”

“我就是。”

那人转过脸看了看他。

“您好。”

林耀按了一下手机拨号键，两秒钟之后，有手机铃声响起。

“对不起稍等。”

张兴拿出了手机。

林耀按了挂机键，铃声戛然而止，他一下靠了门框上：“您能告诉我关泽病是怎么回事吗？他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嗯，马上要重逢了。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