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毅停留在此，他到达后并没有看到仙族的大军，只看到了一颗黑色的球体在吸收周围的一切，那是空间质点，说的更准确一点，是还算稳定的虫洞，也是无法控制的单向空间通道。

只能进，不能出。

仙族的大型飞舟在一阵扭曲之中变成线条一样的东西也被吞噬，黄沙，石子，大地，熔岩，一切物质都在扭曲中被虫洞吞入。

来到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距离，夏毅发现了一个人正跪坐在地，两眼无神的盯着这虫洞。

“你是……大夏的寻平公主？”

夏毅走近之后认出了此人是谁，她扭过头看着夏毅，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是，不过我现在是玄黄夏寻。”

“嗯？？”

夏毅听到她如此自称，又联想到现在的异变，也是瞬间察觉到了什么，他又不傻，多多少少察觉到夏政似乎和他报有同样的目的，只是夏毅自己也不敢肯定，毕竟夏政这个人太邪了，杀恩人全家，甚至还步入魔道。

“他计划了十多年，算到仙族一定会降临西荒，降临在这个地方，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一有空就来西荒布阵，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守护玄黄。”

“是吗？何不早说？”

夏毅现在得到了准确答案，但依旧对夏政这个人的观感很是复杂，但他现在理解夏政了，因为他之前也试图血祭东玄，夏政是彻底抛弃了一切，夏毅则是在最后也想要保住初心。

“你会相信吗？”

“也是……”

夏毅低下头苦笑一声，他的确不可能会相信这种昏庸的暴君居然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什么而战，他哪怕是察觉到了，心底也没有承认过夏政，但看到现在的场面之后，夏毅不得不承认夏政的的确确是为了玄黄。

“他其实曾经也和你一样……”

夏寻几乎是和夏政一起长大的，她能懂夏政，也只有她可以懂夏政这么多年都经历着什么，每一次残暴无情的选择背后，都是无声的哭泣与悔过。

特别是在白圣死后，夏政几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只是喝着闷酒，和夏毅比起来，夏政要辛苦太多。

“我现在也能稍微理解他一点了，那么仙族大军就在这对面吗？”

夏毅伸出手指向虫洞，天空在不知不觉间被赤红色的云层所遮挡，就在夏毅说话之间又有劫雷降下，夏毅的手臂血肉消融，成为光辉散去。

看到这一幕，夏寻知道夏毅也一定命不久矣了，就和夏政一样，都在这最后来到了西荒，来到了这里。

“嗯，可以的话……你能看看这个吗，皇兄他一直在猜测你看到后会是什么表情。”

说完，夏寻马上拿出一部手机小心翼翼的递给夏毅，夏毅看到手机的瞬间脸黑了下来，因为这说明他们去过玄黄，夏政是怎么瞒着自己过去的！！

这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啊，就连仙族都能被他整成这样。

夏毅接过，上面什么都没有安装，所以夏毅直接打开了相册，他猜到了夏政多半会在相册中留下什么，也或者是给他留了特殊的信息。

然而……

全都是些游山玩水的照片，在游乐园欢笑着，手里拿着冰淇淋，甚至和夏寻一起伸手比心，带着可笑的玩具墨镜，在旋转木马上伸出手挥舞，假装自己在冲锋陷阵。

简直……

跟个白痴一样。

不过这或许也是夏政的本性吧，他原本应该是一个爱笑贪玩的人，每一张照片上的夏政都在笑，他甚至还跑去孤儿院和养老院当义工，这都要拍照拍下来，那些孩子和老人要是知道这家伙是一个杀人魔，估计要被吓得觉都睡不着吧。

再之后的照片全都是这种，甚至还有夏政在他的照片上乱涂乱画的纪念照，夏毅的照片在玄黄很多地方都有，夏毅倒是没想到夏政还会干恶作剧这种小屁孩才会干的事情。

而最后一张照片，是他在昆仑山下张开双手，似乎是在怀抱昆仑山的一幕。

看完之后，夏毅把手机还给夏寻，夏寻现在知道了夏毅会露出什么表情，是笑，一抹淡笑。

只不过这一抹淡笑之下却似乎隐藏着什么别的情绪。

夏政也肯定看到了玄黄很多不好的地方，但他也和夏毅一样，再多的不好，再多的肮脏，都掩盖不了那盛世繁华。

即使不通术法与道，人们在短短百年内也在享受一切，或喜或悲，在繁华之下平淡最是让人留恋，玄黄有一点挺好笑的，那就是高层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民众却还不知道太多，在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快乐。

但这并非有什么不对，谁说在最后就必须要严肃，要整个界域一起哭？

就这么什么也不知道，欢笑着也好，虽然夏毅不会说出什么为了守护人们的笑容而战，但笑永远比哭好，哪管是真笑假笑。

“这空间通道快消失了，我该走了。”

夏毅没有和夏寻说太多，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和夏政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努力去面对，话毕，夏毅慢慢走向快要消失的空间通道，夏寻接过手机之后继续翻着照片，而后不禁握住手机，身体一下子俯下大哭。

她知道，知道夏政不可能活下去，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夏毅……如果你到了，他还没死，你能在最后喊他一声皇兄吗？”

夏寻看着身影已经快要消散的夏毅，忽然大吼了一句，夏毅并没有回答，也或许是因为声音已经无法传递，但夏寻似乎看到了夏毅点头。

随后……

夏毅随着空间虫洞一同散去，只留下一阵炽热的风沙刮过。

闭着眼睛，夏毅在一阵失重之中向着遥远的星空漂流，睁开眼睛的话能看到星河倒转，一切都被拉伸变形的一幕，就连光都成为了不规则的线条。

不过这种奇异的景象并未持续太久，随着夏毅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清晰，夏毅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他站在一片宛如幽冥般的暗红世界，脚下的大地是红岩砂石，毫无任何生命存在过的痕迹，或许是临近日落，入目之景皆是暗沉的红。

夏毅眉头稍微动了动，抬起头看向一颗星星，修炼者的强大视觉让他看清了那是一颗蓝色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