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预料的，那并非是摄人的黄金瞳，而是普通的黑色。她在进入日本之后经常会露出黄金瞳，可那却并非是因为她需要提高自己的威势，而是单纯的生气。其实她露出黄金瞳这件事在橘政宗眼中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未露出过黄金瞳，只有在气急的时候露出过宛如夕阳般的红瞳。黄金瞳是在重新君临日本的时候，她才首次露出的。

这让橘政宗有种错觉，月火的血统越来越纯粹，她身为人类的一部分正渐渐远去。

橘政宗也跪坐在月火的身边。

这是非常逾越的位置，因为他是下属，就算是坐也只能坐在后首，亦或者是坐在对面。

而现在他却坐在了月火的身旁，近乎肩并肩的距离，与月火一同看着钢铁大门内的死侍亡骸。

“三百二十四个。”月火开口，声音说不清是平静还是难受，“全部都是改造成死侍的。我还没有离开前，从未知道本家居然还有这个技术生产死侍，这是在卡塞尔学院那群天马行空的疯子们都不会去考虑的事情。”

这并非是质问，而是像是聊天般的交谈，橘政宗应该开心，因为这代表着他不会被追究责任。可事实上他的心却向下沉去，月火是非常念旧的人，以前帮助过她的，哪怕是再小的事情她也会记在心中。她不会说，甚至不会去主动联系，可一旦她能够报恩，一定会百倍、千倍的报恩。她的行为正符合黑道道义，这也是她被敬重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她既然用的是朋友的身份来和橘政宗说话，就说明她要替橘政宗将这件事扛下来。

同时……他也终将失去月火的信任。

比起责罚，他更加看重的是月火的信任。在这个神君临天下的时代，再没有比神的信任更加能手握权力的呢。区区责罚，哪怕是让他截肢，他都不会有丝毫的踌躇。他怕的并非是惩罚，他怕的是神的不信任。

而现在，神已经开始不信任他了。

“因为卡塞尔学院本部看不起本家啊。”

老人也轻轻的开口，看着眼前死侍的尸骸。

“在卡塞尔本部眼中，本家的技术员工大概都是一群认死理与追求实用性的蠢材。限制人的灵性，只追求一些凡人的利益，这在卡塞尔本部看来是最愚蠢的事情了吧。”

“灵性是神赐予凡人最好的礼物，我们应当尊重它。”

“但代价就是钱。”老人淡淡的说，“卡塞尔本部的学院长是那个传奇屠龙者昂热，他有足够的威势与名望，而支持他的人则是自远古时期便开始传承的屠龙者秘党。这个屠龙者秘党遍布整个世界，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它的影子，它潜行在整个世界光鲜的表面下，吸收着人类的文明来壮大自身，然后用以对抗苏醒的龙族。”

“而我们日本分部，只有2000年。”

“2000年，已经是非常庞大的数字。”

“是，但与从远古时期就已经诞生的屠龙者秘党来说，还是太年轻，年轻到我们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婴儿水平，只需要轻轻捏手就足够让我们灰■烟灭。”老人深深叹气，“有些时候我也会察觉到，我们是不是不要如此的自闭，就老老实实的将权限全权的交给本部就好了。可这样真的好吗？好不容易有了自治权，就为了区区辛苦，就值得我们付出已经支撑了两千年的尊严吗？我做不到，只要我还是日本人，我就做不到。”

月火沉默，她虽说是在这个国土上出生，但因为天生的性情的原因，她自身没有身处这个国家的视角。甚至在她眼中根本就没有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概念，连种族与种族之间的概念在她眼中也非常的浅。在她眼中是一个世界，也仅仅只有这一个世界而已。

这世界上生活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同一种事物，所谓的国家也仅仅是一个个的不同人群的聚集地，仅此而已。

超然的目光所带来的弊端，令她在对待龙族的态度上与昂热不合，同样也令她无法理解大多数人的恩怨情仇。这其中也包括橘政宗所谈论的这些。

可她却知道她没有资格多说，所谓的正义从来都是相对，而现在，橘政宗毫无疑问是正义的，哪怕这正义多么的可笑。

“所以，你就开始饲养死侍？”月火说，“我以为，如果单纯的力量对比，你已经不惧怕这世界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