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唯一值得忧虑的,是回朝之后有人拿此事来做文章,说我对妖怪卑躬屈膝,失了钦差风骨,有辱皇室尊严……
有了,我除了将这趟差事漂漂亮亮做好之外,回朝之后也要另外找理由辩驳。先说我此行低调,沿途没有挂钦差仪仗,是为节俭勤恳,又说我深知鲁镇这边是件与妖族有关的尴尬事,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与妖族发生冲突,如果熊二把事情办砸了,更能衬得我识大体——哼哼,何其稳也!
秦惠大人被自己走一步算三步的智深如海给感动了一把,心中微喜,顺势躺在了床上,哼着小曲,打发着时光,约定的一个时辰之后,他直接蹦了起来,推开了门,此时日头已经西下,但天空还算明亮,万元忠早已飞奔过来,大声道:“秦兄!大人!有字了,有字了!”
秦惠大喜,跟着万元忠往那边跑,一边跑一边问:“什么字?看到了没?”
“没看呢!”万元忠喊道,“听船夫回报之后,就立刻来找您了!我与秦兄一道过去看!”
两人快步走向船尾,那边又聚起了人,见大人来了之后,很懂事地分开一条道,两人提着下摆匆匆走过,案台上的各色供品果不其然又被吃了个罄尽,案台之上,又是似乎用鸡腿写就的油腻腻的字,两人看了之后,齐齐一怔。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而且是他们认识的字,并不是十啊,丨啊,S啊之类的莫名奇妙的文字。
苟。
……这什么意思?
“他姓苟?”万元忠纳闷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秦惠沉思,然后缓缓摇头:“恐怕不是……苟者,苟草也,服之美人色,多用来调制驻颜之药,被众多豪族女子与名门女杰所追捧的……难道这位前辈要这个?”
两人一时之间有些没了主意,心下自然有所不满,觉得这妖怪真特么事儿多,说话不肯说完。
秦惠举棋不定,还是选了最稳妥的方法——这年头,讲究的是吃人嘴短,请客基本上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所以他让厨子再去张罗一桌子供品,然后又来了一场焚香仪式,再次说到了一下,先亲切问候了一下这位妖族前辈,然后试探地问它是不是要苟草,然后请他说话务必说得完整些,表示自己身为凡夫俗子,智力低下,不能理解前辈的意思云云——总之姿态放得极低。
反正套路么,对方作为一个秩序阵营的妖怪,肯定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
不过很快,秦大人就知道,他错了。
这位前辈似乎嫌这几个人类太过蠢笨,不能领悟他老人家的意思,这头秦大人刚回到舱房不久,还没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阿,埃姆,安格瑞!”
这不明含义的三阶音调仿佛是最可怕的咒语,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那声音中似乎蕴藏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甚至与这个世界产生了共鸣,从而形成了难以理解的自然现象,一声巨大的爆鸣仿佛雷震一般,凭空响起,巨大的音波呼啸冲击,甚至让船都抖了一下!
这……这吼声难道是妖族的秘法?那个大妖生气了!?
秦惠心中咯噔一下,推开舱门,面上露出了骇异之色,但见运河之上,水汽涌动,耳边传来了强劲呼啸的风声,随即,漫天的水花化作漂泊大雨轰鸣而下!
风声劲急,暴雨骤至,江面水花涌动,脚下的船摇摇晃晃,突然咔嚓一声,船上的主桅就此断裂,这般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声势,简直能与暴风雨媲美,旁边脚步响动,万元忠摇摇晃晃地冲过来,面对着可怕的异象,失色道:“天!这妖怪控制水行之力的本事,怕是直追当年的水曜剑圣了!”
他话音刚落,水中凭空拍出来一个浪头,将万元忠打了个趔趄,差点撞到墙壁上,秦惠见势头不妙,一把拽起万元忠,然后向天空喊道:“前辈!不知一鸣哪里冒犯了前辈,请您明示,一鸣愿意负荆请罪!这船上还有数十生灵,全都有家有室,他们不曾得罪前辈,万望您怜悯则个!”
回应他的又是一句三阶音调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