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无匹之势下,北方草原率先遭殃。只是幸运或者不幸的是,在之前的草原之战中,绝大多数的草原青壮被杀。
激战之后,剩下的那些草原人要么按照草原规则,加入到了大乾,要么就是凭借着风雪遮掩,继续朝着西方逃遁,和西方诸部去争夺那一线生机。这次朔风来袭,早就被杀空了的草原反而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朔风跨过了草原之后,紧接着遭殃的便是大乾北方。不过大乾北方因为地脉问题,本来就是常年极寒。即使现在因为洛斯的影响,北方的极寒问题已经好转,但多年以来锻炼出来的体质却不会就此消失。
北方汉子别的不说,抗冻绝对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和人类结盟的冰妖主动相助,北方人的问题也不大。
但过了雁形关之后,问题就陡然变得严重了起来。
本来南北方自有横断山系隔绝,两边的气候差异相当大。如果是一般的寒潮,想要跨过横断山系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这次极地朔风极为恐怖,哪怕已经离开了源头数千里,它的威力也没有丝毫减弱。
在那连绵不绝的寒气支持下,就连横断山系也无能为力。寒气轻而易举的冲破了这道天堑,继续往前冲去。
而冲破了横断山系之后,出现在寒气潮面前的便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失去了所有制约的寒气疯狂涌动着,冻结着面前的一切。
面对着反季节出现的寒潮,人们不得不穿上了厚重的棉衣。一时半会的,人们倒也能支撑的住。但对于任何明眼人来说,此时却并不是最可怕的……现在还没到冬季啊!
来自极地的风雪肆虐着,也不知刮凉了多少人的心。而在这一片凄冷中,远在南疆的吴州牧也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吴州牧站在凉棚之中,宽大的袖子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比起数年之前,吴州牧的身形变得更为单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寒气,甚至能从中感受到死亡和绝望的味道。
“这天下……苍生何辜啊。如今南疆都是这幅样子,那其他地方又该如何?”
自从当日诈死之后,吴州牧的心情就始终郁郁。去年他母亲病死,更是加重了这份抑郁。他想做点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已经被彻底排除出了官场,再也不能回去。可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官身,哪怕明知道这样下去王朝只会不断糜烂,他又能如何?
吴州牧为官清廉,不敢说家无余粮,但也从未收过不该有的钱财。现在离开了石林,面对着不断糜烂的天下,他早已无能为力……从石林来南疆的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太多。
就算他仍然在官场,仍然还是那个不大不小的州牧,也做不了什么。这个世道想要做恶人很容易,想要做好人却非常难。厉害如傅清风,最终还不是落了一个身死的下场?
其实吴州牧心里多少有点羡慕傅清风,毕竟他死的时候,皇帝还给了他文正的封号。对于当今的读书人来说,这已经是无上的荣耀。而且身为右相弟子,在他死后,那些清流们也不会继续攻击他。
他活着的时候,大家政见不同自然会有所争执。但既然他已经死了,又是自己人,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继续落井下石。在这方面,清流们还是有所默契的。
如今傅清风虽死,却也有了一代名臣的名节。可以预见的是,若干年后,大乾史书里必然有傅清风的一席之地。而不像他这般,茫茫然来,又茫茫的消散在天地之间,若干年后再也无人知晓。
“如果我有洛道长的法力就好了。”
“洛道长倒是不吝赐教,可我到底只是凡人,没有那资质,根本无法修习他那等仙术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吴州牧并不是儒家弟子。吴州牧幼时家境还可以,他母亲也是小家碧玉。后来家道中落,他母亲又不忍断了他的学业,便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后来吴州牧开蒙,也因为缺钱,曾经在衙门中当过一段时间的长随。
他不是胥吏,却很清楚衙门中的规矩。正是凭借着少年时的这份经历,他这才能避开绝大部分的官场黑幕,在老师的庇护下直到州牧……他到底不愿意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群人。
风雪之中,吴州牧轻声叹息着,温柔的气流从他口中喷出,最终在低温中形成了一道朦胧的白色的气柱。吴州牧举目望去,只见眼前一片素白,再也没有丝毫南国的炎热。
身为一名能吏,吴州牧很清楚这种大规模雪灾可能会造成的结果。但是……
他真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