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矮胖的假面人凑近他的耳朵说,他把这个单音节的词说得很响,以此用千百倍的嘲讽来回击他的这句戏谑。
拉斯蒂涅不是那种甘于忍气吞声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像遭到了晴天霹雳一样,怔怔地站在那里,任凭一只强有力的手把他拖到一个窗口旁边。他被这只手紧紧扼住,无法动弹。
“你这只从伏盖妈妈鸡棚里出来的小公鸡,为了占有泰伊番银行的数百万财产,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走完时,却丧失了胆量。你要明白,为了你的个人安全,你如果不像对待你所爱的妹妹一般对待我,你将会落在我们手里,而我们却不会受你牵制。
你什么话也别说,尽心尽力,否则我要使你不得安宁。如今我受到强有力的势力——教会的庇护。要死要活,你自己抉择。你的答复呢?”
拉斯蒂涅头晕目眩,就像一个人在森林里沉睡后,睁眼醒来时看到一只米戈在自己身边。他感到恐惧,不过当时没有目击者,所以他在公开场合保住了自己的脸面。
“只有‘他’才知道……才敢……”拉斯蒂涅自言自语说。
假面人的身份被他瞬间推理了出来,那就是当拉斯蒂涅穷困潦倒时,住在他隔壁的江洋大盗伏脱冷,两人曾合谋除掉泰伊番的父亲与哥哥,使得同公寓的泰伊番小姐继承家产,而拉斯蒂涅再娶她。
整件事因为拉斯蒂涅的犹豫而功亏一篑,随后伏脱冷神秘的死在仓库里(是江洋大盗在对付加鲁什的时候,被幻化成葛莉欧妮的唐璜腰斩的),之后拉斯蒂涅也成为了唐璜的棋子,至于泰伊番小姐,自然继承了银行,在唐璜成为宫廷法师一事出了不少力。
重点在于,明明已经被宫廷法师灭口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假面人,或者说伏脱冷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说完这句话。
“你就当‘他’那么干吧,怎么样!”他说。
拉斯蒂涅撇了一眼唐璜借给自己的随从们,他们距离自己都有五米以上的距离,在他们支援过来之前,自己就会被伏脱冷绑架,于是他就像一个百万富翁在大路上遇上强盗举抢瞄准自己时那样,乖乖地投降了。
青年之所以没被注意到的原因,是因为这时候,那些记者、花花公子、游手好闲者,所有的人都像马贩子端详一匹将要出售的马一样,端详他们打赌的某个有趣的对象的出现。
这些熟知巴黎糜烂生活的鉴赏家,个个智力超群,人人都有不同的头衔,他们既受腐蚀,也腐蚀别人,每个人都怀着狂热的野心,惯于假设一切,猜测一切——他们的眼睛热切地注视着一个戴假面的女子,只有他们才能辨认出这个女子是谁。
只有他们,还有几个歌剧院舞会的常客,才能从丧服似的黑色长外衣底部,从风帽下面,从使妇女全然变样的下垂的披肩式大翻领下面,辨认出丰满的体形、举止和步态的特点,腰肢扭动的方式,头上的饰物,那些在一般人眼里最不易察觉,而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容易发现的东西。
虽然有这层外表笨重的外装,他们仍然能辨认出最令人兴奋的状貌,一个被真正的爱情所激动的女子在人们眼前呈现的状貌。
“嘿,巴勒斯坦电鳗。”有人轻浮的喊出女人的外号。
被称为“巴勒斯坦电鳗”的女人脸色变得苍白,提起裙子在哄笑声里狼狈的逃离了歌剧场。
“她这个‘电鳗’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一个阴郁的声音问拉斯蒂涅,这声音直抵他的心底,因为它不再是装腔作势的。
“确实是你,你又一次脱身了……”拉斯蒂涅自言自语说。
“住嘴,否则我宰了你。”假面人用另一种声音回答,“我对你感到满意,你信守了诺言,因此你又多了一个帮手。你今后必须像哑巴一样保持沉默。但是闭嘴以前,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这样,这个姑娘是那样迷人,简直可以把男人的根吸引住。她也许能迷住最难诱惑的人:那就是你!”拉斯蒂涅克边回答边向外走去。
“等一会儿。”假面人说,“我要让你看看我,你大概在任何地方都从来没有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