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唐璜倒觉得比起霜之哀伤,柴玉的状态更像是火之高兴,从灵视的角度来看,德·埃斯巴侯爵夫人体内那股非同寻常的火焰比她登场的时候要活跃的多,证明她的精神势头昂扬。
在一瞬之间,唐璜看到了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的手背变了色,白腻娇嫩的平原上突然出现了晒干的橘子皮一般的图案,这是她体内汹涌的火属性魔力在肌肤上过分活跃的征兆。传闻里,古埃及的法老们拥有火与风的权能,他们也热衷于把死后自己做成干尸保存。
柴玉当然不可能是梅莉蒂妮丝(第一王朝)、肯缇卡乌茜丝(第四王朝)、尼托克丽丝(第六王朝)、内芙塔普(第十二王朝)、内芙鲁索贝克(第十二王朝)、哈特舍普苏克(第十八王朝)、娜芙蒂蒂(第十八王朝)特沃丝拉(第十九王朝)或者克列奥帕特拉一世(托勒密)中的任何一位,不过把火的权能埋藏于身体里,等同于在体内恒定了一个单人战略级魔法,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也只有那些埃及人才能干的出来。
唐璜盯着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有点走神,理论上大法师的确有为绝色美人走神的理由。黎塞留悄悄向前靠了一步,准备提点约瑟芬如何应对柴玉的说辞。侯爵夫人看起来是在关心可怜银行家少女的不幸,但其实是在委婉的表达约瑟芬无法胜任统领纽沁根银行的工作,没有做好准备,还是个残疾。
柴玉用蘸着盐与辣椒的手指戳进约瑟芬的伤口里,如果不喑世事的、柔弱的少女只顾着为身体的疼痛而哭泣,那么侯爵夫人就会用温柔细语安抚少女的心智,哄骗她放弃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做一些不知所谓的承诺,成为少女的保护人;如果少女不从,这时候公证人或者法兰西中央银行的董事就该出来扮演北风,把约瑟芬吹向太阳那一边。
可惜,柴玉料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名义上的死敌维多莉·泰伊番只是一个傀儡,她的言行受到了菲蕾丝以及安洁莉娜的操控,而后两者早已经变成了唐璜的形状,不会做违背唐璜意志的事情;
第二点,是约瑟芬金玉在外,沙雕其中,她根本不会理会你巧妙的言语里隐藏的心灵打击,不会愤怒,不会逞强,不会说出逻辑漏洞的话语给你制造实锤的证据——因为她根本毫无逻辑可言,约瑟芬的技巧,就是把你拉到同一水平线上,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其实还好啦,那些数字挺有趣的,大部分都是我的监护人维里埃先生的团队帮我处理,我只需要核对一下最终的那几个数字,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好了,看着他们毕恭毕敬的模样,没人敢说我坏话,这就是女老板的生活了。
对了对了,我现在能够行走自如脚力比一般的女士还强,就算跳一夜的舞也没有问题。”
约瑟芬站了起来,稍稍提起自己的裙摆,露出自己被魔力的线覆盖的小腿,柴玉看到后有种苦涩的感觉在嘴里发散。在约瑟芬这个年纪,她已经被家族毫不留情的卖给了埃斯巴侯爵,那个几乎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带给了她痛苦与狂暴,让她始终对男人怀有阴影和冷淡的态度。
刺痛她的不止是约瑟芬的天真浪漫,还有少女小腿匀称的线条。黎塞留对唐璜说的不错,过了三十岁的女人总能找到衰老的印痕,不止表现在脸上,还表现在体型的发福上,现在了保持体型,侯爵夫人每天只吃两顿饭,少吃肉多吃水果蔬菜,每天坚持洗冷水澡,每天都要跑步击剑玩双杠,还用塑形衣强行拘束自己的身体,即便如此,她每天裹着浴巾去看体重秤的时候,仍然会痛苦的发出一声叹息。
如果她肯把这段经历分享出来,黎塞留一定会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四万多吨的法国丽人目前吃饱喝足之后距离五万吨只差蛐蛐一千公斤,不仅没有减肥成功反而有变得越来越丰满的趋势,这也是她穿上男装仍然诱人的原因之一。
毕竟饱经风月,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心里想打人,脸上仍然露出长辈对天真后辈胡言乱语的宽容,柴玉在心里盘算着约瑟芬话语里能攻讦的地方,却发现槽点太多无从下手。
“泰伊番小姐,你能说说你掌控泰伊番银行的感受吗?”
在说完这句话后,黎塞留把约瑟芬摁回了座椅上,力气大的能摁死一头牛,于是约瑟芬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在外人看来,还以为是顾问小姐担心主顾的身体,于是客气的让其坐回去休养生息。
在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看来,约瑟芬刚才的话传递了以下信息:第一,她本人不讨厌接触金融行业,面对报表与数字,并且有她的监护人聘用的高效团队做辅助,具备法律上承认的监护财产的能力;
其二,约瑟芬说自己能跳一夜舞,自称脚力比一般人还好,并且不惜失却体面提起裙子让别人看她残疾双腿的状况,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与正常人无异,不适用于法律条款里在禁治产范围里关于身体残疾或者精神残疾的判定;
第三,她扯上了维多莉·泰伊番,哪怕泰伊番银行与纽沁根银行是死对头,但是基于自身利益,如果有人质疑一位少女执掌银行的正当性,那么维多莉·泰伊番也不得不进行有利于约瑟芬的表态。
看着笑而不答的黎塞留与神游在外的唐璜,柴玉觉得约瑟芬的言行必然受到了这两位的指点。当然,是侯爵夫人想多了,约瑟芬说的话完全没有弯弯绕绕在里面,她如果真的是女强人模板,恐怕也没唐璜插足干涉的空间了。
“我感觉还好,”维多莉既不友善也不冷淡的回答:“一开始我的确没有做好准备,但只要有专业人士组成的团队在,边做边学习,就会慢慢熟练,金融是一个复杂的游戏,但对于持有庞大资金的我们来说,只要投资谨慎,时刻准备充足的流动资金,那么这局游戏就会变得异常简单。”
“我倒是不那么想,”约瑟芬眨眨眼睛回答:“说到底,钱就是钱,单凭花花绿绿的纸票没有任何价值,只有当它发挥流通功能的时候,才能充当一般等价物。
我虽然对经济的认识还很浅薄,但我觉得,如果人人不消费,把钞票囤积在家里,那么贩卖商品的人也就失去了继续扩大生产的动力,因为他制造的商品根本就没人买。我家附近有个卖羊肉馅饼的我特别喜欢,可惜她生意不好准备改行,最后我只能把她买下来,给我专职做羊肉馅饼。”
“如果谈到宏观经济,我与你的看法恰恰相反,国家由于战争开支、公共工程的投入,加上贸易额的损失,生产力已经处于倒退状态,这个国家的购买力已经远远不及这个国家的产出.....”
除了维多莉之外,就连法兰西中央银行的另外一位董事也跃跃欲试要加入对话,发表对经济的看法。银行家们是时代的弄潮儿,他们又不是高深莫测的隐士,反而话多的大嘴巴比较多,经济又是最适合他们发表远见卓识的话题,所以一时间就想不起禁治产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