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桥公园。
近似椭圆的形状,长且宽,靠近东边大门有个湖,湖边是成片的红色泥土地,一边是绿色的树林,一边是硬化的灰色水泥地。湖上有座桥,名曰红泥桥。
“等等。”向衡叫道,“停一下,把图往左边移一下,对。”
虽然不是一比一比例,虽然图形并不完全对得上,但是线条和色块是非常相似的。
红色、绿色、黑色,诡异的圆弧曲线,像眼睛一样的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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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山睁开了眼睛。
红泥桥,跟秦思蕾什么关系,跟钟敏什么关系?
顾寒山摸过一旁的手机,搜索红泥桥公园。她快速浏览里面的实景图片,她的脑子在同步比对着相关的画面。
最后她划拨手机的手指停下了。
她脑子里的画面也定格在一幅画上。
桃山坡别墅,墙上那幅巨大的画。
顾寒山起身换衣服,进洗手间洗脸,梳了个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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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局。
葛飞驰叫道:“这公园人来人往的,没有合适囚禁人的地方吧?”
“不是这。”向衡喃喃道:“不是这。”他俯身操作鼠标,技术员给他让开位置。
向衡把屏幕上的地图圈了一个范围,对照着范志远的画。范志远的画对地图上的各个位置做了艺术处理,有些小细节没有了,但大块的位置还是保留的。
“你在看哪里?”向衡细声问。
那圆形湖面的位置对不上,范志远上的画更偏左一些。他在看左边。眼神诡异且愉悦。
“在这里。”向衡拉了一条直线,直线的尽头,有许多色块,但是圈起来,像花又像笼子。“红泥桥北路。”
向衡飞快地打电话:“调队,去红泥桥北路。”
“你确定吗?”葛飞驰嘴里问着,但也掏出手机做汇报安排了。
快快快,这次一定要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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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山走出房间,看到黎荛和方中各坐沙发一端在刷手机。她问:“范志远和钟敏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不清楚。”
“不知道啊。”
已经收到消息的黎荛和方中同时答。
顾寒山看着他们的表情,道:“我要出门。”
黎荛和方中对视了一眼。
方中清了清嗓子,看来是他要干活了。
黎荛赶紧努力:“山山啊,我们先聊一聊。”
“不想聊,我出门。”顾寒山道:“你回家好好休息吧,生个健康宝宝。宝宝以后当了警察,他可以说我祖上四代都是警察,我身后站着我妈。”
“好了,不聊了。”黎荛摆摆手,你可真是不会聊天。跟交代遗言似的,这可怎么聊。
“再见,黎荛。”顾寒山背着包就往外走。
方中赶紧起身跟上。
“山山。”黎荛的心抽紧,这种分别场面真的不太好。
顾寒山站住了,回头看了墙上的锦旗一眼,转身继续走,开门,头也不回。
黎荛:“……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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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警车正朝着红泥桥北路方向开进。
向衡打着电话:“对,继续查他其他的画,他的画都是有指向意义的。那地图,是他创作的灵感。对范志远来说,创作既是杀人也是画画。这些画是他的杀人纪录。好的,就这样。”
向衡刚挂电话,电话又响,他接起。电话那头是技术员:“你让监测的顾寒山的手机,位置在移动。我已经同步给你了。”
向衡谢过,划开程序看,顾寒山刚离开家。
黎荛发来了信息:“山山出门了。”
向衡叹了口气。
葛飞驰听到他叹气敏感地看过来:“顾寒山?”
“嗯。”
“不是派人看着她了吗?反锁了不让她出门,直到我们抓到人。”葛飞驰想起顾寒山的朋友圈,心情很复杂。有些高兴又有些恼羞成怒。但另一位当事人向衡没事人一样,他也必须当没事,就没见过那朋友圈。
“不能不让她出门。”向衡道:“她是唯一一个听到简语遗言的人,如果我的推断错了,或者范志远钟敏还有另一个秘密据点,她能带我们去。”
葛飞驰想了想:“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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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中带着顾寒山上车,问她:“你打算去哪里?”
“红泥桥公园。”顾寒山道。
“去那里做什么?”
“顺便逛逛。”顾寒山答得敷衍。
方中道:“那我得跟向衡说一声的。”
“嗯嗯,你说吧。”顾寒山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无所谓。
方中给向衡打了个电话:“对,她说要去红泥桥公园逛逛。好的,那我陪她去了。放心吧。”
方中挂了电话,顾寒山问他向衡说了什么。方中道:“向衡说可以,让我们注意安全。”
顾寒山不再说话。
方中把车子开了起来。
不远处,两辆车子上坐着几名便衣警察收到了指示,他们启动车子,跟上了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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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衡挂了电话,对葛飞驰道:“看来我的判断没错,就是红泥桥公园一带。”
“那具体是北路吗?”
“她要去的是公园。”向衡道,“再看看吧。我们查我们的,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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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场深处的一个加工厂房模样的大院子。
院子里面有一个两层的尖顶建筑。
建筑一层没有窗户,只在南面有一个小门。二楼四面有窗,在东边还有一个玻璃推拉门,但诡异的是,这个门外没有楼梯和护栏,推开门便悬空。外头稍远处有搭得一层层的原木木架子,像是屋子施工未完成没拆掉的架子,又像是特意设计成这样的艺术装饰。仔细看,悬空门外的地面是一支支削得尖尖的木桩,密密麻麻,透着杀气。
此时,推拉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纤细的人影被推了出来。
钟敏。
她被绑在一根绳子上,绳子吊在屋内梁上,有一个滑轮扣着,绳子头一直接到屋子中间桌旁的另一个滑轮上。
钟敏面朝屋内,背对屋外,以半仰的危险姿势,被吊在推拉门边。她脸上有血痕,身上也有血迹,上半身被绑着,双脚努力踩在门边。
推开门把钟敏吊成这样的年轻男人正是范志远。他慢悠悠坐回屋中间的桌边,端起红酒喝了一口,笑道:“你可以喊救命。”
钟敏哑着声音道:“我什么都没干,刘施阳他陷害我,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知道的。”
“他都死了。”范志远道。“你想找他对质吗?”
钟敏喘着气,脚尖差点够不着门槛哆嗦了一下。
范志远看着她的样子,道:“你喊救命吧。”
钟敏不喊,她抿抿唇,再一次道:“刘施阳陷害我。”
范志远不耐烦了,他把手边的滑轮转了一圈,钟敏的上身顿时又多倾斜了几个角度,钟敏的尖叫声压在喉咙里,她仍不喊救命,她等身形稳下来了,仰头看了看天空,道:“志远,天要黑了,我看到了星星。”
范志远叹口了气:“你真的有趣。但没用了。不用讲理由,我就是要杀你,好好地慢慢地杀。十年前没做完的事,放在今天做。”
钟敏不说话了。
范志远问她:“你在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活下去吗?像十年前那样?”
钟敏过了很久才答:“我在想我爸爸。”她后面那句话很轻:“就像十年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