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走之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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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到了那种时候还在为别人许愿,所以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

“到底是……”

家入硝子拿着烟的手颤了颤,声音哽咽:“什么品种的笨蛋啊。”

[黑色豹子和两只小猫]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给那两个小崽子做早餐。

因为过段时间要出去旅游,大小姐索性把那个粉毛小子扔在了我这里。

“甚尔,要好好照顾悠仁哟!”

我下意识皱起眉,照顾孩子?在开玩笑吗。

她踮起脚摸了摸我的眉心:“我知道甚尔会做好的!”

她总是这样。

从第一次见就是这样,抱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心,对我说:“甚尔最好啦。”

“甚尔不是垃圾,是我的宝贝。”

“甚尔超厉害。”

“如果是甚尔的话就可以做到。”

第一次被扔掉的时候,老实说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我和垃圾没什么两样,垃圾就应该被扔掉。

只是没有人会把垃圾捡起来——第二次。

她右手上的那一条手链,廉价的假货,不符合她身份的价格,这些年,小少爷一定想方设法地想哄她摘下去吧。

她还戴着,从看见手链的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被扔掉了。

“以后你哪里也不准去,就在家好好给我带孩子,听见没!”

于是我喧嚣的世界平静下来,说来惭愧,即使我是年长者,即使我可以一只手碾碎她,即使我的心肠比她硬上许多。

但是我总觉得我是一株野草,名为椿的大树把我纳入她的怀抱,环抱着我,佑我生长。

我的大小姐已经长大了,因为备受宠爱,不可避免地娇纵了许多,但她的心还是和从前一样柔软。

她注视我的儿子,那种眼神我并不陌生——充满怜惜、珍视、宠爱,和欣赏。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从前的自己,那时候的我和小惠一样,有些自卑、躲闪、不知如何应对,又难以抑制地感到喜悦。

像是偷窃了属于别人的礼物那样,小惠低着头,小小的手却下意识扯紧了她的袖子。

我跟在她的身边,却因为不够可怜,已经失去了被她这样注视的机会。

我的儿子比我好得多,也许是没有在禅院家长大的缘故,他并不明白抱着他的整天撒娇的人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天上的月亮,因此也没有因为地位的巨大悬殊而感到畏手畏脚。

他很快就适应了过来,璀璨的碧色眼睛里满是被宠爱过后的自信,无论做什么都比我好得多。

比我会哄她开心,会吸引她的目光,博取她的关爱,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小惠做这些的时候,甚至是无意识的。

于是不可避免的,他闯进了属于别人的领地,六眼神子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任何人,但是唯独对惠,他抱着十足的敌意。

即使惠才三岁。

神子不在乎友情、亲情、或者爱情,又或者说,在所有的类别里面,他都要是大小姐的第一。

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偶尔被她看上两眼,就像干旱的土地突然降下了雨,只是几个目光就足够了,我可以回味很久。

在这个满地垃圾的世界,大小姐弯着腰,一点一点把垃圾捧起来,纳入她的怀抱,然后再继续往前走。

她的脊背开始被重量压弯,开始不堪重负、开始摇摇欲坠。

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能跟在她的身后,听她的安排,做一些无用的事。

总有一天我的大小姐会碎掉的,照耀着这个世界的太阳,总有一天会被我们这群老鼠扯下来,我以为大小姐会认清楚世界的本质,然后把她的光芒收起来,蜷缩起来,只照耀她自己。

但是大小姐……

她燃烧了自己,烈阳的灰烬化作灿光,照亮了这个世界,也灼烧着我的心。

锅里的油溅到我的身上,我低头,看着那两个焦黑的蛋。

我的大小姐,她将自己点燃的那一刻,到底有多痛?

我把手指探进热油里面,对于天与咒缚而言,这一点灼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甚尔。”

小惠踩在椅子上把火关掉:“你为什么在哭?”

[葬礼·弟弟和空棺材]

椿的家人是连夜赶来的,禅院直毘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过来以后,看着她的棺木,久久不言,然后走到夜蛾的老师的身边,向他询问细节。

椿的母亲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即使眼中满是泪水,也先同夏油杰说道:“辛苦你了。”

她的语气柔和,带着一些哀伤,跟所有京都人一样,提要求习惯用委婉迂回的方式:“小女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真是抱歉,接下来的事宜就不麻烦你了……”

“这不可能!!”

禅院直哉冲过来扯着夏油杰的领子,先是揍了他一拳,然后又看向旁边的五条悟:“混蛋,畜生,废物,骗子,这不可能!”

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禅院安奈背过身痛哭。

她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女儿,才将将十五岁,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她才刚刚开始缝制她的嫁衣……

可是谁又敢伪造她的死亡?

所有咒灵都消失了,天底下除了她可怜的女儿,谁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谁又能做到这样的事?

早在她的女儿回来的那一天,躲在暗处,用满是不舍、满是依赖的目光,流着眼泪在暗处看她的那一天,禅院安奈就已经有了一些预感。

天底下最苦的是英雄,然后便是英雄的父母。

“我不相信!”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把我的姐姐还给我,你们把我的姐姐还给我!”

“直哉!”

禅院安奈用手帕把眼泪擦干净,紧紧握拳,手指陷进肉里:“不要吵到你姐姐。”

禅院直哉像是被这一句话定住了,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每一个人。

禅院安奈被这样的小儿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丈夫。

禅院直毘人走过来,身形有些佝偻,面色颓丧苍老,先是看向夏油杰:“辛苦你了。”

然后,他看向禅院直哉,问道:“你想你姐姐连走的时候都在为你操心吗,不得安宁吗?”

禅院直哉捂住脸,躲进角落里哭,禅院椿的家人一来,接下来的葬礼就该由他们操办了。

伏黑甚尔是最后到的,他没有穿黑色正装,两个小孩满脸茫然地走进灵堂,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伏黑甚尔把他们带过来,就走到了一边贴着墙坐下,一副已经耗光力气的样子。

伏黑惠看着熟悉的大人们聚在一处,又看见了大大的黑色棺材,每一个认识的人都到场了,除了姐姐。

“伏黑哥哥。”悠仁比他小,认识的人也不多,下意识抓紧他的手,满脸紧张地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伏黑惠看向夏油杰,后者接收到他的目光,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把他们牵到了外面。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在真切听见的那一刻,伏黑惠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你胡说!”虎杖悠仁仰头看着这个大叔叔,“妈妈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他不相信,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人类的死亡是一件很缓慢的事情,电视剧里的那些人,死之前都有长长的遗言,有久久的铺垫,会叫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要死了。

而不是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像是堆得高高,又轰然倒塌的积木那般——没有丝毫预兆。

虎杖悠仁找了半天,才又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熟悉的人。

“爸爸……”

他走到白发少年身边,扯住他的裤腿,“那个叔叔说妈妈死掉了,是真的吗,是不是他把妈妈藏起来了?”

他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是真的吗,妈妈就像健次郎的父亲那样死掉了。

为什么?

“死了的人还可以再活过来吗?”

他还想吃妈妈包的饺子,他会大声鼓掌,夸赞妈妈做的好吃,他还想看见妈妈的笑,想被妈妈亲脸颊,笑听妈妈说,说悠仁是她的小宝贝。

“不会了哦。”头顶的少年好像还在笑,“要是以前,大概还能把死掉的人变成咒灵,但现在做不到了哦。”

落叶飘下来,悠仁嚎啕大哭。

伏黑惠已经在禅院安奈的协助下换上了黑色的和服,跪坐在棺材前面了。

虎杖悠仁远远地看着,渐渐止住了哭声,问爸爸:“伏黑哥哥在干什么?”

他也想过去,可是他不认识那些人,他只认识爸爸。

爸爸沉默了一会,问他:“想去吗?为你妈妈做些什么。”

“想。”

于是爸爸大大的手掌牵着他,带他走进灵堂,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虎杖悠仁下意识想要后退,被白发少年推了出去。

“喂,这小鬼追着老子喊爸爸,谁家的小孩啊,快点捡回去行不行?”

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阿姨走过来,把他抱进怀里:“你是悠仁对吗?”

“是的,我是悠仁。”

明晚才是通夜,但今天谁也没有回去。

对于咒术师而言,一天一夜不睡觉算不得什么,几个小孩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很快就到了告别式。

禅院直毘人是葬礼的主持人,他沉默地看着聚在此处的大家,弯腰鞠躬,说了一声谢谢。

おおきに。

有的人捂着脸哭了起来,大多数人都保持静默,唯有白发少年轻轻笑了一声。

他走到棺材前面,两指屈起敲了敲,把耳朵侧过去听声音,然后漫不经心地摘掉墨镜,朝大家说道:“空的欸?”

像是搞不清楚状况那样,他眼里满是挑事成功的开心,看向夏油杰:“杰,你该不会把尸体藏起来了吧?”

……

从前天晚上就一言不发的禅院直哉走到棺材前面,在所有人的阻拦声中,掀开了棺材盖。

空的,是空的!

“姐姐呢!”

他回头看着夏油杰,像是一个小疯子:“把我的姐姐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夏油杰挡住他的拳头,抬起左手,无名指上是一个戒指。

“为了我们。”

他的声音降下来,眼里是和禅院直哉如出一辙的的恨意。

夏油杰慢慢的、力求清晰地说道:“椿燃尽了自己,连尸体都化作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