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皮影戏里是真人,人的躯壳里没有魂魄,就说得通现在的情况了。”
官方负责人心中一惊,连忙向驱鬼者追问道:“那现在还有人会使用这种方法吗?你有怀疑的名单吗?”
驱鬼者摇了摇头:“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他诚恳的道:“为了防止这个无奈之下实施的方法被滥用,当年的参与者们瞒得很严实,除了各自的师门,很少有人知道。而且很多门派都已经失传,或者传承并不完全,手札经籍毁于动荡,还能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如果不是我师父生前遇到过一位云游的居士,从对方手里找到了我们师门从前散佚的手札,我师父也不知道这件事。我师父和那位居士两个人研究了好久,才搞清楚这件事……”
说着说着,驱鬼者忽然卡了壳,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过,还真有可能有人知道具体方法。”
官方负责人眼睛一亮,屏息倾听。
驱鬼者一边回想着之前他师父和他说过的话,一边说:“当时在使用替骨之术的时候,祖师们选择的载体中,有木雕。所以祖师们找了一位木匠,帮他们雕刻了很多人形木雕。”
“您听说过有一种叫做活嘴活眼的木雕吗?就是当年的产物。不过,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它了,不确定是否已经失传。”
“我敢确定的是,祖师们将记录有具体实施细节的所有纸质资料都销毁了,目前西南并没有听说过哪位会这种方法。但是,木匠那边有没有传承,我并不清楚。”
驱鬼者诚恳的道:“毕竟祖师们又不是皇帝修陵墓,修完陵墓就把工匠杀了灭口。虽然当年祖师们也一定叮嘱了那位木匠不要外传,但是他到底有没有照做,我也不清楚了。”
“木匠需要根据祖师们的要求来雕刻载体,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还知道这个方法的具体实施操作,可能也就是木匠了。”
驱鬼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确定,说错了的话您别生气。”
官方负责人连忙感激的表示,这是帮了大忙。
——最起码,他们这些在外面的人,总算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了。有了探查的方向,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大海捞针一样到处找人要强太多了。
“你师父当年和你说过那位木匠的姓名吗?”
官方负责人抱着一丝侥幸,询问道:“或许,你对那位木匠后代的身份有没有猜测?”
驱鬼者抱歉的道:“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而且我的传承也是残缺的,要不是我师父在生前有过一次奇遇,我连这些也不知道。抱歉,这个我帮不上忙了。”
官方负责人连连道谢,请这位驱鬼者继续关注直播,和他们保持联系,如果看到任何异常或者有想起来的事情,都请立刻和他们联系。
在挂断电话之后,他看着被快速记录在本子上的凌乱笔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那么多驱鬼者会闻西南色变,这块土地上,隐藏在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他没想到,西南在百年前竟然还有这样的变故。
不过,活嘴活眼木雕,木匠……
官方负责人看着本子上被他记下来的几个重点关键词,手里的笔不自觉的在关键词外面画着圈,眉头越皱越紧。
他脚下的步伐没有停,但也同样没有停止思考。
直到救援队长提醒他:“那个幸存者说的地方到了。”
因为乌木神像的诡异之处,再加上节目组就是在白纸湖附近出的事,因此海云观那边也没有放松对那个拿了乌木神像的年轻人的询问。
好在有海云观监院在,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他,很快就从年轻人那里拿到了他们之前去旅游和捡到神像的地方,发给了救援队这边,好让他们可以实地查看。
年轻人口中的荒村和破庙,就在皮影博物馆附近不远处。
所以官方负责人队伍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博物馆,一部分则跟着他一起去找那个破庙。
此时听到提醒,官方负责人从沉思中脱离,却一抬头就是一惊。
即便现在天色已晚,但是借由着手里的强光手电筒,官方负责人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景象。
正如年轻人所描述的,在白纸湖旁边的村子,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废墟里长满了杂草,厚厚的青苔覆盖了所有曾经村民活动的痕迹。
展现在他眼前的荒村空无一人,唯一仅有的,只是到处疯长的杂草,从山上延伸下来的绿色埋葬了一切。
但是忽然间,救援队长眼尖的瞥到一点光亮,不由得惊呼着摇了摇官方负责人的手臂。
“看那边,那边好像有人!”
官方负责人循着救援队长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满地的荒凉中,只有一间村屋,从树枝藤蔓交织密布的阴影中,隐约透露出一点光亮。
在初步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官方负责人小心翼翼的前进,拨开周围的杂草,在泥地里艰难前行,靠近那间村屋。
这是一间曾经气派的村屋,足有几层楼,并且院子周围用的铁制雕花围栏和红铜大门,也能依稀看出这间村屋主人曾经的辉煌和富有。
但是这些东西都因此常年没有人打理,逐渐被风雨侵蚀,变得生锈腐朽,斑驳不堪。
足有一人高的杂草长满了花园,也隔绝了外界和村屋,这让它看起来简直像是个长满了杂草的孤坟。
如果不是从里面透露出点点亮光,官方负责人真的会认为这房子和其他的建筑一样都已经被荒废,只是因为运气好还没有倒塌而已。
靠近之后,官方负责人从窗户的地方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人不断的咳嗽,声音沙哑苍老,而佝偻着腰的影子,也在说明着这是一位依旧留守村子的老人。
官方负责人想起来,之前经手过白纸湖事件的人告诉他,记录和实际情况大概率有出入,虽然记录中白纸湖旁边村子的人大多数都死了,但也不排除后来又有人搬到这里来的可能。
也有人要求不高,只求有个能容身能遮风挡雨的住处。
那样的话,荒村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不过,刚刚他们往这边走的时候,道长也提醒过他们,对于孤魂野鬼而言,荒村同样也是一个好去处。
比起无家可归,很多死去的鬼魂都还残留着生前的习惯,想要一处像家一样的归处。
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屋子在进入或居住之前,一定要先做法事,因为那里极容易成为鬼魂聚集之处。
这也是为何很多深山中荒废的别墅宅院,看起来都鬼气森森。
如果在进入这样的房子之前,没有提前告知“屋主”,或者恭敬的奉上香火祭品,请离对方,那很可能会被“屋主”认为是不告擅闯。
来自鬼魂的报复,可不是可以轻易开玩笑的事情。
两种不同的说法在官方负责人的脑海中打架,让他有些犹豫。
所以,这里到底是后来者借无主的房子居住,还是荒村吸引了鬼魂?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边握紧了手掌中的黄符,一边扣响了大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耽误的每一秒都可能会让节目组的人遭遇危机。
如果必须有一方要遇到危险,官方负责人希望会是他。
那道投射在窗户上的苍老身影在听到声音后,就从窗户前向房门走来。
烛火跳跃,明明灭灭,逐渐被拉长的身影不断摇晃,像是鬼影乱舞。
官方负责人心跳如擂鼓,紧张的等待着一个结果。
“吱嘎——!”
房门缓缓打开。
满头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腰,背手站在门口。
他的脸上满是皱纹,浑浊的眼睛里沉沉无光,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像是失去了所有人生能够期待的东西,整个人也如死灰一般,只剩下了还活着这件事依旧在惯性的执行着。
但是,生与死对老人而言,已经没有了区别。
老人抬起眼睛,看向站在门口一身正装气度不凡的官方负责人,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没有任何波动。
官方负责人被看得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正想礼貌的说明来意,就见老人微微侧身,让开了门后的空间。
“进来吧。”
老人的嗓音嘶哑难听,像是长久没有和人说过话,语言功能都已经半退化,几个字也说的很是缓慢。
他没有给官方负责人足够的反应时间,也没有等官方负责人反应过来,就径自背着手,转身往房屋里走。
只剩下一扇打开着的大门,让官方负责人在恍然回神后,反应过来这是要让他跟着进去的意思。
他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一咬牙抬起了腿,走向大门。
他手里的强光手电筒开合,用海上航行时的灯光密码,向等在不远处的救援队人员传递了他的意思。
官方负责人在告诉救援队,等在原地,不要过来,由他一个人来向老人询问情况。
这样一来,如果有危险,也只会伤及他一人。
救援队眼睁睁看着那间房子的大门开了又关,负责人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后面。
“会没事的,对吧?”
救援队长向旁边的人询问,不知道是在焦虑的安慰他自己,还是真的在寻求答案。
……
张无病将楼上的人都叫下来吃晚饭,唯有一个路星星还呼呼大睡,失血过多后的疲惫只能靠睡眠来补足。
“让他睡吧,星星今天也尽力了。”
赵真摇了摇头,制止了张无病去叫路星星的动作:“大不了等他醒了之后,再把晚饭给他热一热。”
“啊?可是我们晚饭是热汤面,等他起来的时候,都泡成一坨了……”
张无病担忧的朝路星星的房间看了好几眼,不等他做出决定,就听到下面厨房里传来的“噗呲!”一声,还有紧接着响起的剧烈咳嗽声。
“张导演!!!这面是怎么回事!”
安南原的怒吼声传来:“快跑,这家店是黑店!那个什么白三叔,他肯定是想要用面条毒死我们!这是什么毒?是不是放太多了,这也太难吃了,狗都能吃出不对!”
张无病赶紧往下跑。
然后他就看到,厨房里几个人拿着面碗,神情都不太好。
而饿得已经吃了好几口的安南原,更是直接喷面,神色惊恐一副“有人要害朕”的模样。
但张无病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奇怪的道:“不是啊,面是我和白三叔一起做的,我看着他做的,肯定没问题啊。”
宋辞的神情阴晴不定,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张无病问道:“白三叔负责做什么,你负责做什么?打下手吗?”
张无病摇了摇头:“没有啊,白三叔烧水揉面做面条,但是面出锅之后,他说他不舒服,就先走了,我就负责了下调味。”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怒吼的安南原就像是被人攥住了脖子的鸭子,“嘎”的一声就不说话了。
安南原看了看手里的面,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张无病,他咂了下嘴巴,感受了一下到现在还残留在他嘴巴里的诡异味道,面色青了又绿,绿了又黄,五彩斑斓,好不精彩。
“张导……听说你是个富三代,那你,平时做饭吗?”
安南原犹豫着委婉询问:“你平时都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
张无病爽快道:“要么家里阿姨做,或者我父母下厨,要么就在外面饭店吃,或者燕哥做饭。”
“虽然燕哥做饭比不上阿姨,但其实要是不怎么挑的话,也挺好吃的。”
张无病回答得很诚恳,但众人的脸色却齐刷刷的阴沉了下来。
“怪,怪不得会这么难吃。”
安南原颤抖着捂住了嘴巴,制止住自己想吐的冲动,被那股子所有调料混合在一起的诡异味道恶心得眼泪汪汪,深刻的觉得自己错怪白三叔了。
想让他们死的,分明就是张导啊!
这已经是可以成为杀人工具的难吃了啊张导!
南天连连摇头:“幸好星星没下来,他这是逃过一劫啊,要不然他本来就虚,要是再一吐就更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不过,燕哥去哪了?燕哥是知道张导做饭难吃,所以机智的提前跑路了吗?”
听到南天的话,宋辞也抬头看了一圈院子:“白三叔也不在,他不舒服是去哪了?”
张无病诚实的道:“燕哥说他要趁着晚饭出门,白三叔……可能是肚子疼去拉屎去了?”
“不过你们放心,肯定没危险。”
张无病笑着看向院子里,神情又骄傲又酸:“燕哥的爱人在这守着呢,我们是安全的。”
张无病:这人竟然这么有用……好烦他啊。
邺澧感受到张无病和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抱臂斜倚在院落黑暗中的他掀了掀眼睫,看向张无病的眼神同样透露着些许厌恶。
总跟在时洵身边的这个傻子身上,刚刚传来了令他讨厌的气息,让他回想起了曾经的事情。
他和地府阎王互相看不顺眼,认为对方坚守的道是错的,也因此,酆都和地府长年不对付。
后来,地府坍塌,阎王身死,却在临死前将所有力量都从魂魄和神名中剥离了出来,那一部分力量并没有融身大道,而是留在了阎王的位置上,代替阎王撑起了地府,让地府在接下来的百年间都勉强维持着运行。
邺澧虽然厌恶这个曾经的对手,但也因为阎王临死前的做法而有些触动,试图寻找过阎王的魂魄。
可惜,应该是阎王在失去力量后已经彻底灰飞烟灭,并没有魂魄留下来。
邺澧也没有再深究这件事。
却没想到,就在刚刚,他从张无病身上,感受到相似的厌恶之感。
邺澧注视着张无病,想要看清真相。
张无病却在觉得毛骨森竖的同时,只觉得莫名其妙。
看他干嘛?是觉得他刚刚夸的很好吗?
张无病虽然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的彩虹屁功力应该是有精进了,就连他本来不太喜欢的人都喜欢他的夸赞。
张无病觉得,要是这人不和他抢燕哥,其实他还能对这人多一点好感。
他撇了撇嘴,赶紧躲到旁边人的身后,有种快要被邺澧看透了的悚然之感。
而邺澧也在看到张无病一如既往傻乎乎的模样之后,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看向郑树木家的方向。
邺澧能够感觉得到,本来计划去隔壁皮影大师家遗址查看的燕时洵,此时就在对面郑树木的家里,目前并没有遇到危险。
所以,即便邺澧想要立刻就出现在燕时洵身边,但还是回想起燕时洵对他的叮嘱,只能强压着冲到燕时洵身边的冲动,在这里守着其他人的安全。
不过,邺澧还是能够感觉到,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乌木神像加大了镇守的力量,像是所镇压的邪祟力量增强。
发生了什么?
邺澧轻轻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