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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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在松阳镇客栈落脚,看样子暂时不打算离开,身体和精神都不大好,但无性命之忧。”

温蓝容貌间显出担心,眉心印出疲惫的浅纹,她知道明雪生她的气,而明雪在离开平江府后随便找了一处城镇落脚也不回家,她便知道她此时谁都不想见,她愿意退一退给女儿空间,这段时间她在暗中一直默默照料女儿,想等她自己想开了回家,但现在不行了,她起身看向镇口的方向。

该去接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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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雪在松阳镇暂时停了下来。

在这个没有任何熟悉痕迹的地方,她能得以继续喘息。她也没什么可做的,就是每日在松阳镇外的桐山崖边看日升日落。

麻木的看着太阳在远处落下最后一丝金边,温明雪起身,撑着发僵的双腿下山,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面上缺少血色,一看就是受了伤还没养好,她最近一段时间心事压得太重,又重伤未痊,先前她自受伤后别说掉一滴眼泪,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咳、咳咳、”走到半路温明雪停下按着胸口咳嗽,她的伤还没好,一咳扯的整个筋骨都痛,冷汗从额头冒出来,脸色愈发苍白。

好一会儿后咳才止住,温明雪也耗尽了力气,她跪在路边的草地上缓解呼吸,这时,一道清风在头顶落下,她被抱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温明雪浑身一僵,下意识就在推拒。但是很快她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香气,那是她母亲的味道,温明雪用力的喘息两声,浑身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温蓝心疼无比的把女儿抱起来,温柔道:“明雪乖,娘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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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雪再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她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床帐,然而那花纹和色彩又是她熟悉的。

眼睛看向一旁,母亲优美的下颌映入眼帘,她的眼下有一层憔悴的黑青,正倚靠在床边挨着她的软塌上闭目小憩。

温明雪不出声,静默地看着她。大概也就隔了很短的时间,温蓝睁开了眼睛。

“醒了?”温蓝伸出手摸了摸温明雪的额头,“几时醒来的?怎么不叫娘一声?可是有哪里难受?”

温明雪浅浅的摇了下头,很快有侍女端上汤药,温蓝亲手接过来试了试温度喂给她,温明雪乖巧的张开嘴,汤药里飘散着清香的灵气,一点儿也不苦,入口便化作灵气流进身体。

这样一口药一口的喂着,母女二人都没有说话,温明雪的乖巧和温蓝的疼爱,让气氛充盈着暖暖的母女温情。

此时温明雪已经看清了这里并不是什么房间,而是行程的马车内室。

温明雪抬起双眼看向温蓝,声音很轻,很坚定:“我不回去。”

温蓝心疼地看着她,焦急中责备:“你这孩子伤成这样还不回家,你想死在外面?”

温明雪皱起眉,有些烦躁没忍住又咳嗽起来“咳...咳咳......”她并没有想死,她没那么脆弱,她只是还需要空间,她心里难受,想一个人待着,等她自我疗愈好了自然会回家。

“你放心,我不会死在外面,等我想来了自然会回家,你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温蓝怒笑出声,彻底失去了耐心,她脸色冷了下来,“由不得你,我是你娘,我现在就要带你回家!”

说罢,不管温明雪的焦躁,叫来侍从看住温明雪。

“照顾小小姐,不要让她出去。”

“娘!”温明雪愤怒的脸上浮起一抹血色,“你又关我,你又要关着我!你总是这样,所有不如你意的人你都要关起来是吗!”

温蓝愤怒,“是!你说的没错,所有不如我意的我都要让他如意!”

“来人!看好小小姐,不许让她离开一步!”

说罢不再理会温明雪的,温蓝甩袖而去。

温明雪挣扎着要下床,立马被床前左右守着的两人阻止,“小小姐,请好好休息。”

“咳——咳咳咳——”温明雪气得痛咳不止,凭她的能力又拿着两人毫无办法,她被看在床上挪不得半步,不多时温明雪便感到一阵疲惫,药里的迷药起了作用,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夜里,温蓝来到温明雪床前,她坐在温明雪床边,疼爱的看着女儿熟睡的面容,轻轻抚摸女儿的脸颊。

夜里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什么时候能听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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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蓝返回固阳,第一件是就是把温明雪先关在了家中。

咔嚓一声,门阀落锁,被锁在屋中的温明雪冲到门前。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你要去做什么!”

“你是不是又要去做坏事,你想干什么!”

“开门!开门!”

这一路上温明雪但凡醒着的时候就抗争,即便是于事无补,她也不停歇。她注意到娘亲这一路上的极端反常,像是要去急着做什么事一样,非但不告诉她还要把她关起来,温明雪用力推门,但这两扇门板犹如千斤重,任凭她如何也无法撼动半分,整个房子被温蓝设下封闭禁制,温明雪根本出不去。

“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

“我早晚会出去的!”

“你要去干什么,你是不是要去找穆庄山!”

隔着一扇门板,温蓝收好钥匙。

“你在家好好休息几日,等娘办完事回家就放你出来。”

温蓝平静地说完,然后侧头对一旁的心腹,以及一众侍从下命令:“照顾好小小姐,若是在我回来之前再发现小小姐偷跑了出去,你们......”温蓝面无表情地看过所有人,声音里含着冷酷的刀子,“一个都跑不掉。”

所有人为之一抖,“是!”

温蓝大步转身拂袖而去,关好了女儿,该去算一算老账了。身后温明雪隔着一层窗纱看到母亲大步离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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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破晓,日出东升,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碾过石板,前方的汉白玉界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平江府。

“姑爷,我们到了!”随从如归兴奋地指着前方的界碑,从马车上跳下去跑到界碑跟前伸手摸了摸高耸气阔的大理石碑坊,感慨道,“这里就是平江府啊。”

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笔直地通往前方,道路两旁全是错落有致的农田和水塘,以及远处起伏的屋檐炊烟。

天刚蒙蒙亮,路边的野草上挂着晶莹的露水,双头马停在路边啃草,鼻子里喷出热乎乎的白气。

江靖站在界碑前遥望着前方的烟火市井,突然萌生了一股惧意。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迈出这一步,他过往的经历,将来的生活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二十年了,他已经当了二十年的江靖,有妻有女,有自己的生活。

现在浮现在他眼前的一角,下面可能只是一层浮冰,也可能是深不见底的万丈冰山。

他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担这改变,仿佛前方正有一只野兽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但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内心深处不停呼唤——

想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去,走过去,走进来。

“姑爷?”随从如归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江靖。“姑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靖一个激灵回过神,他面色苍白脸上挂着汗珠,多日来的奔波和焦虑让他看起来异常憔悴,他用力闭上眼睛狠狠地拧了一把眉心。

“没有。走吧。”

江靖深吸一口气,迈过界碑。

在这一刻,他明白自己迈过去的不仅仅是一道界碑,而是一道无法回头的彼端。

太阳出山,整个城镇也在清晨中苏醒,居民们起早忙碌,家家屋顶冒起细条的炊烟。

江靖从进入到平江府之后就表现的沉稳了许多,这让一直隐隐担忧的随从如归悄悄松了口气,“姑爷,我先去把马匹寄存到旁边的驿站照料,您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嗯。”江靖点点头,眼睛缓慢的看着四周,他表面看着镇定好像没什么事似的,实际上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震撼且迷蒙的状态。

他的震撼来自于莫名的熟悉感。

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一种情况,当你正在做一件事,或者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时,会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之前的什么时候做过同样的事情,来过同样的地方。

江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而且更真切,更强烈。

“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一颗银杏树......”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往来,没人注意这个高大的中年人要往哪里去。

“马喂最好的草料,给它们洗个澡,多休息,这几日赶路有些累到它们了。”

“行嘞小哥儿,您放心进城去吧,保证把马儿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诶,那多谢您了,过几日我来领马。”

随从如归痛快地交完银钱就跑回去找江靖,结果原地空空如也,方才等在这里的姑爷不见了!

如归忙询问路人们有没有看到方才这里站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大部分人都摇头说没注意,平江府几乎每日都会有外来人经过,也有人出去,而一大早在城门口附近出现的也大多不是本地人,所以是真的没有注意。

“这可怎么办!”如归急得原地转。

“小娃儿,你找方才站那的人啊?”这会儿门前一颗大槐树下面坐着乘凉的老翁冲着着急的如归招招手,老翁旁边还有一套擦鞋牟底的家伙什儿,是个平江府的老鞋匠。

如归忙跑到老鞋匠跟前焦急点头:“是的是的老师傅,我家姑爷方才就站在那!我去那边停马了,回头人就不见了,您看见他往哪儿走了吗?”

“是不是,大约六尺多高、穿着灰色长袍,方才站在那,看起来三四十许的后生啊?”老鞋匠描述了一番。

“对对对!”

“哦......”老鞋匠点点头,伸手朝城门右边的岔道口指过去,“我瞧见他方才往那边去了。”

“多谢老师傅!”如归顿时喜出望外,谢过老鞋匠就要拔腿跑去追江靖。结果老鞋匠又突然叫住了他。

“诶诶,后生等一下,那个,我问下,方才站那的人叫什么啊?是不是姓庄啊?”

如归着急去找人,听到老鞋匠的问话直接摇头,边跑边回头:“不是,我们家姑爷姓江不姓庄,多谢了老师傅再见!”

“哦......”老鞋匠点点头,拿起烟管在脚边的的石头上磕了磕,一双褶皮的眼睛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小声嘟囔着,“真像当年铁匠家的那个女婿啊......”

两人环抱粗细的银杏树,江靖站在树下昂起头,高高地望着头顶金黄色的叶子,阳光透过缝隙掉进眼睛里,江靖眯了眯眼睛,眼前浮现出最初的那个梦境中,他被“救命恩人”从山中拖下来,头顶黄灿灿的银杏叶子,其中一片就掉在他的眼睛上。

一片叶子飘然落下,落在江靖右边的眉眼上,仿若时间重现,在这一刻他仿佛被电击一般惊恐地倒退。

江靖攥紧那片树叶,浑浑噩噩地走向下一个地方。

如归顺着老鞋匠指向的方向一路跑过来,沿途一双眼睛不错过周边任何一处角落,但始终没有看到江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