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也不光是为了下棋,为了玩,为了有趣,更为了谢长明在他做这些耍赖的事时看自己的眼神。
那是很安宁,含着笑意,闪着光,比纵容更多一分温暖,盛流玉从未在别人那儿得到过的眼神。
盛流玉将棋盘推开,夺回猫,很明显是拒不承认的,最后远远地留下一句:“反正你输的那些局也是放水。”
之后两人依旧下棋,猫依旧搅局,风依旧突如其来,还有盛流玉懒得用猫或是用风的时候,便会直接说是下错了,要悔棋重下。
谢长明很纵容他,在饲主过度的纵容里,小长明鸟的棋艺大约没什么长进,倒是耍赖的技巧有了长足的进步。
晴天的时候,盛流玉也会飞到温暖的,更接近太阳的枝头睡觉。
这样平静的日子,在十数日后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石犀提着剑,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谢长明在此处,要来和他比试。
谢长明放下手中的书。
他们两人一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三年前的折枝会和不久前的比试,几乎从未打过照面。
石犀道:“三年前被你打败后,我就一直在想自己输在什么地方。毕竟动手的时候我不觉得你有多厉害。”
对于石犀这样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而言,被人打败一次是很难忘的。
可对于谢长明来说,输了的经历则要惨烈得多。
他活了三世,只输过两次,第一次是在第一世十多岁时,路遇劫匪,仓促捅死一个人后跑到山中,阴差阳错进了万法门。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也是在第一世,他惨败于追杀自己的正道之人的手中,跳入深渊献祭。
谢长明不知道石犀要做什么,暂且沉默地听着。
石犀继续道:“后来你也不再参加折枝会,我几乎将你忘了,直到前些时日的比试,你又赢了我,我还是没觉得你有什么厉害之处。”
他顿了顿,又道:“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并未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谢长明放下书,猜到了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大约是盛流玉口中所言的天人感应。
石犀又咬牙切齿道:“怎么,我还不配你用真功夫与我比武吗?”
仿佛对方放水比输了还令他难以接受。
石犀今年大约是加冠之年,生得丰神俊朗,穿一身紫衣,扎高马尾,甫一拔剑,更添了几分少侠的风范。
他站在谢长明身前,用剑遥遥地比着。
谢长明本来是不会接受这些无关紧要的比试要求的。
他的刀是用来杀人的,或者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不常用,出鞘必然是要沾血的。
可此时的境况却又有些不同。
他才答应过盛流玉要在折枝会上赢过石犀,现在不战而败,似乎不太好。
而鸟现在还在旁边的树上歇息着,说是睡了,实际上对外人的声音和气息极其敏锐,大半可能是醒来了。
总不能叫鸟瞧见他不能赢。
谢长明垂着眼,半边脸映在雪一般亮的剑身上,人却巍然不动。
片刻后,又抬起头,随手抽出刀,应战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