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娘娘。”
入座之后立马就有宫女送了茶来。
林诗语就说道:“走了这一路也累了吧?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罢。”
哈宜呼不及多想就端起了茶碗,谁想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本能地就一把扔掉了茶碗。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精美的茶碗碎成了好几片,茶叶和茶水也洒了一地,连带着她自己的身上都被溅脏了。
“你这是何意?对本宫不满?”林诗语拿出了“恶婆婆”的嘴脸,不悦地瞪着她。
哈宜呼怒了,“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拿这么烫的茶水来是想烫死我吗?娘娘若是看我不顺眼直说就是了,巴巴地叫我进宫就为了故意磋磨我是什么道理?”
“放肆!”涟漪怒斥一声。
林诗语却只云淡风轻地说道:“无论是谁家娶媳妇都是要立规矩的,我们姐弟三人的母亲去得早,家中无人管束,本宫身为长姐自然少不得要担负起这个责任来,教导教导未来弟媳妇有何不对吗?不止是今天,明天后天……什么时候你这性子磨平了,人也乖觉了,本宫自然也就安心了。”
“不过今日这般看来你这性子还有得慢慢磨,打明儿起本宫每日清早都会派人去接你进宫来立规矩,不能借故推脱,哪怕你是‘病’得起不来床了本宫都会叫人将你抬进来。”
哈宜呼整个人都傻了,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她。
还没进门就迫不及待要给她立规矩?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恶婆婆都不带这样的!况且不过只是个大姑姐罢了,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
还不等她作何反应,又听见上头那位冷冷淡淡地说道:“本宫赏你的茶,便是烫伤了手也绝不能扔出去,既然你不守规矩,那就给本宫跪下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你说什么?分明是你欺辱我在先,还想叫我下跪反省?”哈宜呼都气炸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恰在这时,余嬷嬷走了进来。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按着娘娘的吩咐找到了合适的姑娘,这会儿聘礼已经打发人送上门去了……奴婢为此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的,这四个姑娘个个都有才有貌,且身体健康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保准儿是好生养的,相信再过不了两个月娘娘就能得到家中的好消息了。”
林诗语满意地笑了,“那就好,过几日再打发人慢慢去寻摸几个合适的姑娘,咱们林家素来子嗣单薄,希望瑾儿能够子孙满堂兴旺家族罢。”
“娘娘放心……”
“你要给林瑾煜聘妾?”哈宜呼张嘴直接打断了余嬷嬷的话,满脸铁青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峰,“我不准!你不过是外嫁的大姑姐,凭什么手伸进弟弟的后院?我这个嫡妻还未进门你就给他弄了四个小妾,还想要更多?你简直欺人太甚!”
林诗语皱起了眉头,仿佛很是不解,“本宫怎么又欺人太甚了?林家子嗣单薄,本宫希望弟弟能儿女成群何错有之?你是他未来的嫡妻不假,可你也不能如此善妒啊,你这脾性……不成不成,还得下狠手磨,去旁边跪下给本宫念佛经,好好净净你的心。”
“你做梦!我这就回去告诉我阿玛,我还要去告诉皇上!你别忘了,我也是姓爱新觉罗的!”说罢,哈宜呼就一头冲了出去。
隐隐约约,阵阵雷声响起。
“怕是上钩儿了。”余嬷嬷走到门口望了望天空,乌云已然遮在了头顶。
此时,林诗语已然一扫方才的“恶婆婆”嘴脸,嗤笑一声,“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儿没叫本宫失望,还准备了那么多招儿没使上呢,这就已经恨不得本宫死了啊。”
下意识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难不成她当真有恶婆婆的潜质?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喜子就颠儿颠儿地滚了进来,“那位格格才踏出承乾宫没走几步就被雷劈了,动静很大,瞒不过京城里的人。”
林诗语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她第一次利用自己的能力主动去害别人,但是她不后悔,这个姑娘太狠毒太跋扈,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人祸害瑾儿、祸害整个林家!
都怪那个该死的康熙!
她不信康熙会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性情,这些王爷大臣哪个家里没有康熙的眼线?打死她也不信他不知情。
明知事实还如此做,丝毫不顾及她不顾及林家的安稳甚至是安危,真真是可恨至极!既然如此,她也只能自己上手逼迫他改变主意了。
一个对神女心存恶意而被天谴的姑娘,如何能嫁给神女的亲弟弟?这道狗屁圣旨,不收回也得给她收回去!
“娘娘,皇上不是好糊弄的。”余嬷嬷忧心忡忡道:“这件事必定瞒不过皇上的眼睛,只怕他……”
才说呢,一声“皇上驾到”就传进来了。
太监的话音还未落地,就看见康熙黑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都给朕滚出去!”
“皇上……”
余嬷嬷和涟漪两人具是满脸惨白,不等多说什么,就被林诗语亲自喝退了。
康熙怒视着她,“皇贵妃,你可知罪?”
“臣妾何罪之有?还请皇上明示。”
“你是明知道她的脾性吧?打从她踏进宫门第一步开始你就在故意激怒她,不惜一切手段叫她对你心生恶意从而……你这是抗旨不遵!你大胆!”指着她鼻子的手都在剧烈颤抖着,又惊又怒。
她怎么敢?怎么敢抗旨不遵!
然而面对着他这样滔天的怒火林诗语却丝毫不惧,反倒是压在心里头的那股子怨气被激了上来,“合着皇上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性?这样一副脾性的姑娘你不管不顾硬要塞给臣妾的弟弟究竟是何居心?臣妾为何不能抗旨不遵?那是臣妾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臣妾亲手拉扯起来的亲弟弟!”
“终身大事何其重要?一样都是安亲王亲口求的,皇上一声不吭直接下旨给臣妾的弟弟赐婚,却只仅仅是口头上应了小八的那桩婚事,可见皇上心里并非不知道对吧?怎么着皇上的儿子您自个儿知道心疼,臣妾的亲弟弟就不是个人了?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毒之人,皇上硬是要塞给臣妾的弟弟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我们林家究竟是哪里碍了皇上的眼要叫你如此对待!”
康熙被质问得一时间哑然,只脸色一片铁青,不断重复着:“大胆……放肆……”
“大胆?放肆?”林诗语忍不住痴痴地笑了起来,“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大清之主,您的一切言行没有人敢反驳反抗,但……有句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明知道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族会迎来什么,臣妾凭什么不能反击?凭什么就只能束手就擒咬牙接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康熙被她这逆反之词给气得不轻,怒不可遏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贵妃谨记!”
林诗语却一扫方才的言辞激烈,满眼平静地看着他。
“便是寻常皇上想要用哪位大臣都还少不得要给些赏赐以示隆恩,当年皇上和太皇太后早早地将臣妾定下来是为的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却缘何连一点尊重都不能给臣妾?一面想要利用臣妾为您为大清谋利,一面却如此苛待臣妾的至亲之人,皇上是否太过欺负人了些?”
“臣妾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权势滔天,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守着家中那三个亲人和儿女们过点清净舒心日子,这么简单的一点小小要求皇上都不能满足臣妾?”
“皇上想要的和臣妾想要的并不冲突,只要臣妾的家人儿女都好好儿的,臣妾这一辈子自然会老老实实给皇上给大清当好这个吉祥物,携手共赢不好吗?”
康熙却冷不丁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双眼盯着她瞧了半晌,眼神复杂至极,而后却不发一言离开了,留下一脸莫名的林诗语在原地干瞪眼。
愣了半晌没想明白索性也就撂开不想了,至于说什么经此一遭关系会不会产生裂痕?
林诗语撇撇嘴,冷笑连连。
原本的表面和谐真就是和谐了不成?从始至终她和康熙的心就不曾贴到一起过,别说裂痕了,中间隔的那是马里亚纳海沟,如今也不过就是将原本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揭开罢了。
这个男人,她是真真受够了,这十余年来小心翼翼地侍奉讨好都未能叫他多一丝良心善待自己的家人,整天疑神疑鬼骚操作连连,如今还能叫她怎么做?没有当面指着鼻子骂他一顿都已经算是极其克制了。
一个没有心的狗男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康熙心里头想的却是——一个没有心的坏女人。
颇感震惊伤心的同时隐隐约约还有些后悔。
仅仅只是出于一个帝王的考虑想要遏制权臣的权势罢了,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看来这回是真真踩着她的底线了。
种种复杂的情绪牵扯着扰得他的脑子一片混沌,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然产生了某种变化,而这个变化却并不那么美好。
说不清究竟是后悔多一些还是忌惮更多一些……明明太阳高照,却莫名只感到一阵冷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