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殊途同归(2 / 2)

亲爱的你呀 乌云冉冉 1979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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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曹文博也在为监考的事情发愁,因为叶涵歌期中考试的那天,正好有个关于MIMO天线的讲座在无线谷举办,请的老师在业界很有名气。曹文博目前的研究方向就是MIMO天线,他特别想去听听,但不凑巧和监考的事情冲突了。

正犯愁,忽然听到景辰问他:“你给哪个班监考?”

曹文博:“一、二、三班。”

叶涵歌是三班,景钰是四班。这么说,曹文博要给叶涵歌所在的考场监考,而王老师则给景钰所在的考场监考。

景辰状似不在意地点点头,明知故问道:“那讲座你还去听吗?”

“这怎么去啊?正好时间冲突了。”

“要不……我去替你监考?”

曹文博听了这个建议,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但很快又颓然地摆摆手:“算了,你也知道王老师那人多难打交道,我要是不去,今年助教的补助都得打折。”

景辰想了一下说:“我可以去和王老师说说。”

曹文博还在犹豫:“可是MIMO这方面的讲座你不去听听吗?”

“这位老师的讲座我以前听过,估计内容差不多。”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记得这位老师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开讲座?”

景辰抬起头:“那你到底要不要去?”

“去去去!不过你怎么跟王老师说?”

景辰皱眉想了一下,说实话,在此之前他还真没跟那位王老师打过交道,在实验室遇到也就点个头打个招呼的交情。而且他也听说了这位老师不太好打交道,刚才只想着替曹文博去监考,还真没想好怎么跟王老师说。

景辰犹豫了一下说:“不行你就说你病了吧。”

“我撒谎就会心虚,到时候被王老师识破就麻烦了。”

“那就我替你去说,说你病得连自己请假都困难。”

曹文博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古怪地看着景辰:“帮我监考,你费力不讨好,图什么?”

景辰静静地回望着他,无比沉稳淡定地说:“图你能听到讲座。”

综合实验课的期中测试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现场实验,那个不难,在示波器上鼓捣出几个波形就算通过。

另一部分也像其他课程一样有一套期中试题,占期中总成绩的百分之八十,前提是试题分数及格,否则一分不算。

景钰这学期逃得最多的就是这门课,因为知道真正的代课老师王老师基本不会出现,年轻的研究生助教又很好说话,从来没有点过名。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么佛系的一门课在期中考试时竟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其他课的期中考试只是算个平时成绩,占比也不会很高,不管期中成绩怎么样,以后肯定还有补救的机会。但是这门课在现场实验或者理论答卷任何一门不过的情况下,平时成绩就是零分,而且平时成绩占期末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说,如果期中考试没过,期末只有考到满分才算通过。

景钰听说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而且第二天就要进行现场测试,想恶补一下示波器怎么用都来不及了。还好她人不算笨,提前半小时到了上课教室,除了熟悉一下实验仪器,还顺便帮班里一个成绩不错的女生占了她旁边的位置。现场测试开始后,她就跟着那女生一步步操作,也没暴露她其实什么都不会的事实,再加上曹文博还算好说话,她又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卖萌,虽然最后只出了一种波形,但曹文博也给她通过了。

不过隔天的理论考试,景钰就没这么幸运了。

考场在实验楼的阶梯教室,教室够大,选了这门课的人也不多,人和人之间简直隔着十万八千里,而且监考老师正是那位出席率和她差不多的王老师。

得知这门课的记分规则后,她突然想起上次叶涵歌说这门课挂了很多人的事,这才专门去打听了一下这位老师,才知道以前真是她大意了。这位老师看着不声不响,实则最不好惹,学生逃课,她一般不会说什么,但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什么都来不及的时候了。

奈何不好惹景钰也已经惹了,眼下想作弊交换答案显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寄希望于考试题目不要太难吧。

拿到卷子后,她还真挺高兴——除了前面几道选择题不能随便答,后面的问答题都是描述性的。

这就好办了,多年的应试经验告诉景钰,只要写得够多够真诚,总会拿到几分的。

与此同时,另一个考场中,监考老师还没来,叶涵歌还在临时抱佛脚,忽然听到原本嘈杂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似是有人走上了讲台。

她以为是曹文博,也没当回事,想着能多看几分钟的书就多看几分钟,直到听到身后的女生夸张地感慨:“怎么是他!”

叶涵歌的学号是一号,每次考试都坐第一排,这次也不例外,然后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景辰的目光。

他今天穿了件立领白色棉布衬衫,衬衫下摆随意散在淡蓝色的牛仔裤外,脚上是双寻常的白色运动鞋。然而就是这么一身简单的行头,让他有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气质,配上他似乎刚理过的清爽短发,还有那过分俊逸的眉眼,这杀伤力可想而知。

此时他一手随意地撑在装了卷子的牛皮纸袋上,微微朝她扬了扬下巴:“书收一收吧,马上开考了。”

原来他半天不发卷子就是因为她。

她顿觉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书塞进课桌里,乖乖等着发卷子。

叶涵歌在实验室里跟项目跟了将近两个月,对一般仪器的使用比别人要熟悉些。所以原本这门课的考试她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监考老师会是景辰。

想到他可能正在教室的某个角落里看着她,她就浑身不自在,于是总忍不住抬头寻找他的位置。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他和其他监考老师不同,好像并不在意有没有人想作弊,只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着,随意翻看一本他带过来的书。

除了叶涵歌,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渐渐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她听到坐在她后排的女生似乎在悄悄翻书。

一开始那女生翻书的动静还不算大,但是景辰的纵容让女生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翻书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听得叶涵歌都替她紧张。

她不安地抬头扫了眼景辰的方向,果然就见他也看了过来。片刻后,他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叶涵歌很想提醒一下身后的女生,但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女孩子抄得忘乎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大祸临头。

不过让叶涵歌很意外的是,景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经过那女孩的座位旁边时,警示性地敲了敲桌面。那女孩子被吓了一跳,连忙战战兢兢地收起书。

叶涵歌也跟着松了口气,再度低头看卷子,大部分的题目她都能答上来,但是有一道选择题让她很为难。

她和景钰的要求不一样,她要保研,所以一分都不能白丢。可是这道题她涂涂改改好几次,还是不能确定该选什么。

这时候她视野内出现一片白色的衣角,再往下是双笔直修长的腿。

她本以为他只是路过,没想到他却停在了她的座位前方。

她突然有点紧张,是她刚才有什么鬼祟的行为让他误会了吗?

她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地猜测着,身旁的人动了动,从她身侧转到了她的对面,与此同时,他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划过她铺在桌面的卷子,最后在某处点了点。

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到刚才他似乎也是这么提醒身后那女生的,难道是她的视线满场找他,被他误会了?他是在提醒她专注做题,别动什么歪心思吗?

叶涵歌有点不爽,暗忖这人太武断。

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于是她又开始琢磨那道不确定答案的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现在这个答案比较靠谱,就没有再改。

过了一会儿,景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到了她的身后,她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也能凭着洗衣液香气的浓淡程度来判断他离她有多近。

他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了讲台上。

叶涵歌的心狂跳,她刚才可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啊,所以他这奇奇怪怪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没等叶涵歌想明白,考试已经结束了。他回到讲台上,众人陆陆续续起身上前交卷子。轮到叶涵歌的时候,他似乎专门看了眼她的答案,然后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又是什么意思?叶涵歌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的路上,叶涵歌遇到了同样考完试出来的景钰。景钰和她的同学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叶涵歌说:“这么高兴,看来考得可以嘛。”

“也就那么回事吧,不过这题出得好。”

“怎么看题出得好不好?”

“全是问答题,多好!管它写得对不对呢,反正我写了一大堆,写得手都酸了,最后算是把卷子都写满了吧。”

叶涵歌无语:“又不是哲学题,你都写什么了?”

原来景钰抱着靠真诚打动阅卷老师的目的,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内容,最后一题甚至还写下了自己没有复习充分的原因,并期望能够得到阅卷老师的谅解,附赠了一大堆祝福老师工作顺利、身体健康的话,末尾甚至很走心地画了几颗小桃心。

叶涵歌听完只觉得无语,但是此时看闺密心情还不错,她就没着急打击她。

景钰又问她:“你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不过有一道题不太确定选什么。”

说到这一题,叶涵歌连忙找出书来确认,结果发现自己摇摆不定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在正确答案和具有迷惑性的错误答案之间选择了那个错的。

景钰安慰她:“就一道题而已,影响不了你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走出教学楼,景钰一眼就看到也顺着人流往外走的景辰。

“咦,景辰怎么在这儿?”景钰问。

叶涵歌顿了一下说:“来监考的。”

“你们考场吗?”

“对,替曹师兄来的。”

“那你们考场的人可惨了。”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记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景辰这人有的时候实在是太过正直了。高中时有一次,景辰作为数学老师的得意门生帮着老师批改低年级学生的卷子。景钰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后,死乞白赖地请求景辰务必给她放放水。其实景钰那时候成绩不错,也就是知道自家堂弟有这个机会放水,不用白不用,谁知道景辰非但没放水,反而因为景钰最后一题跳了步骤额外扣了两分。这事把景钰气得够呛,一度扬言要和他断绝姐弟关系。可惜这只是她的独角戏,什么断绝关系,景辰完全没当回事,照旧我行我素地上学放学。

叶涵歌正要回话,突然想起考场上他两次走到她跟前的情形,如今想想,他手指点到的地方,不就是她做错的那道题吗?难道他是在提醒她吗?

叶涵歌有点不敢相信,当初对着亲堂姐都能大义灭亲下得去狠手的人,这两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事,竟然学会给熟人行方便了?

叶涵歌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应该啊!没理由啊!

这之后没多久,期中考试的成绩就陆续出来了,综合实验这门课的成绩还没有录到网上,就听说叶涵歌的班级已经有人知道自己挂掉了。这个消息让期中考试过后又恢复了懒散生活的景钰突然警觉起来——有人挂掉了,那她会不会也挂掉?

景钰央求叶涵歌:“这种卷子那王老师应该不会亲自改吧?我看多半会交给手下的研究生,那曹师兄又是助教,我猜就是他来改。你常在实验室,跟他熟,帮我问问我的成绩呗。”

“问问是没问题……”叶涵歌有点为难,“但如果成绩不好呢?”

凭她和曹文博的关系,让他给景钰放水肯定是没戏的。他们还没熟到那份儿上,而且叶涵歌也不太了解曹师兄这人在这种事上的态度,万一适得其反呢?

景钰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有点气馁地说:“早知道我也好好跟师兄搞好关系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叶涵歌眨了眨眼:“你也不是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啊……”

景钰正想说什么,看到她的表情明白了她指的是谁,冷哼一声说:“指望那小子还是算了吧。他有多变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他现在巴不得等着看我补考的笑话呢!”

不知怎的,叶涵歌就又想到考试时他提点她的情形。

她犹犹豫豫地劝景钰:“可能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吧,你整天欺负他,要是我,我也想着找机会报复你呀!”

景钰一听就奓毛了:“我欺负他?我欺负得着吗?在我家,他才像是真正的大少爷,我就是个用来衬托他的二傻子!”

叶涵歌想到了以前,竟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直接惹来闺密一个痛心疾首的白眼。

叶涵歌赶紧转移话题:“我是说人都是会变的,你不问问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帮忙,再说也不用他做什么。据我观察,曹师兄跟他关系很好,只要他打个招呼,不说给你个高分吧,你写了那么一大堆,给个及格分数应该不成问题吧。”

景钰想了一下,嘟囔着说:“让我求他?下辈子吧。”

然而这话说完,没有等到下辈子,景钰还是拨通了景辰的电话。

景辰刚洗过澡,正在宿舍里上网查资料。曹文博这些天没干别的,光忙着改卷子了,今天还剩下最后十几份,他索性带回宿舍来改。

景辰这边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身边的曹文博哈哈大笑。

景辰带着蓝牙耳机,所以曹文博完全没注意到他正在接电话。

见景辰看过来,他耸动着肩膀哆嗦着手,把一张卷子摊开在两人面前。

“我要笑死了!你看这人写的什么。每道题都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她以为是写作文呢!你再看最后这段……”曹文博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女生的语气念了起来,“大三以来学业压力日益繁重,我因天资有限,虽然每天挑灯夜读至深夜,但依然有学不透彻的地方,希望老师看在我一心向学、态度端正的分儿上放我一马。最后祝愿老师心想事成,越来越漂亮/帅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三能有什么学业压力啊!还挑灯夜读到深夜?这学期她除了第一节 课露了个脸,后面基本就没出现过,这还一心向学、态度端正?哈哈哈哈哈哈,当我瞎吗?我看这段话里只有一句是真的,她天资是真有限。话说这种人怎么考上我们学校的?巧了,她也姓景,不会是你家亲戚吧?”话刚说完他又立刻否定道,“怎么可能,就看智商这一点,她就不会是你的亲戚。”

景辰瞥了眼那卷子上的名字,又瞥了眼自己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但曹文博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注意到景辰的神色有什么不对,继续说道:“还有啊,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差个几分来求求情也就算了,但答成这样还指望我放她一马,是让我替她重新答一遍吗?而且现场测试那天我已经放她一马了,她还不知足……”

说到这里,曹文博脸上竟然出现了可疑的红晕,这让景辰鬼使神差地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曹文博见景辰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那天的情况说了。

那天他明显看出景钰什么也不会,笨手笨脚的,还装模作样假装很懂的样子,其实全程都在偷看旁边的人怎么做。他本来也不是个较真的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能鼓捣出波形来,他就给她通过。谁知道放了半天水,她还是差一种波形。没想到那姐妹也放得开——虽然是助教和学生的关系,但平时见了面她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过——可那天她一口一个师兄,语气嗲嗲的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虽然入秋了,但金宁的天气还是挺热的,她穿得又很清凉……

还没等曹文博红着脸把这段经历说完,一声足能刺穿人耳膜的咆哮声从景辰的耳机里传来。

景辰倏地摘掉耳机,站起身来。

曹文博见他反应这么大,不解地问:“怎么了?”

景辰揉了揉耳朵,拿着手机走向阳台:“去接个电话。”

景辰走到阳台上顺手关上推拉门,深吸一口气才重新戴上耳机,等来的却是景钰怒不可遏的一连串的“去死”。

“骂我也改变不了你综合实验课要补考的事实。”

“我们完了!我要和你断绝姐弟关系!”

“我记得一年前就断绝过了,一年前没断掉的话,半年前那次应该也断了。”

“你少跟我说风凉话!看我笑话,你很开心是不是?”

说着,强悍如他姐景钰,竟然也有些哽咽了,这倒是让景辰有点意外,意外之余还有点不知所措。可还不等他说什么,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他对着手机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到房间。

曹文博还在改卷子。虽然明知道结果,但景辰还是问了一句:“刚才那份卷子及格了吗?”

曹文博以为他是想接着八卦,理所当然地笑着说:“怎么可能及格?”

景辰顿了顿又问:“差得多吗?”

这一次曹文博总算注意到了景辰的不同寻常,有点不确定地问:“还真是你家亲戚啊?”

景辰用沉默回答了他。

曹文博尴尬地抽出卷子给他看:“那个……刚才我……”

“没事。”他淡淡地说。

他姐为了蒙混过关能做出什么事他想象得出,而曹文博是什么样的人品他也很清楚,所以他知道曹文博那些话应该算是说得很含蓄了,倒是景钰,还不一定怎么把人当傻子看呢。曹文博也是厚道,才让她过了现场测试,而且眼下看这份答卷,五十六分也算是很给她留面子了。

曹文博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在一旁解释说:“我真没有故意为难她的意思,这分数我真尽力了……”

景辰把卷子还给他:“我知道。”

叶涵歌见景钰电话拨出去,明明通了却半天不说话,看她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对劲儿,还想问问她怎么了,就见她突然怒吼一声“曹文博”就开始骂人。

难道这电话不是打给景辰,而是直接打给曹师兄的吗?不是打算求人吗,怎么直接骂上了?

叶涵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去劝劝景钰时,景钰已经恨恨地挂断了电话。挂上电话后她就开始哭,这在叶涵歌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叶涵歌愣了一下,连忙上去安慰她:“曹师兄不同意帮忙吗?那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大不了补考,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复习。”

景钰可太委屈了,抱住闺密号啕大哭,边哭边骂:“曹文博这个死变态!”

这事没影响景钰太久,因为成绩公布后,景钰就打听到,他们班这一门没过的人还真不少,有人跟她一样惨,她也就不觉得自己有多惨了。不过曹文博这个人,却被她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接下来半学期,她倒是再也没有逃过这门课,而且每次都会提前赶到教室,找一个正对着讲台的位置。上课之后她既不认真听课,也不开小差,只负责做一件事,就是幽怨地盯着讲台上的曹文博,当他的目光不小心与她对上时,她再缓缓露出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景钰相信,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曹文博怕是早被她凌迟了。

曹文博没想到,当个助教也能惹来杀身之祸,不就是挂了她一门课吗?再说也不能怨他呀!虽然满心委屈,但考虑到对方是景辰的亲戚,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每次见了景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遇上就远远躲开,上课时更是小心翼翼地避着与她目光相触。

叶涵歌虽然猜到景钰大概是因为综合实验课没过的事情,记恨上了曹文博这老实人,但说实话,她也觉得这事不怪曹文博。可是景钰的性格她也知道,光讲道理肯定行不通。所以她就想着得找个机会,让两个人和解一下。

正好圣诞节快要到了,做实验之余她试探地问景辰:“景师兄,你去年的圣诞节是怎么过的?美国的圣诞节是不是很热闹?”

“没有。”他顿了顿说,“去年我在圣诞节前就回国了。”

美国的圣诞节就和国内的春节差不多,都是最亲近的亲戚朋友在一起过。他一个外人,本来就很难融入,再加上他归心似箭,想着早点回家见到她,圣诞节前就回了国。他在家等了半个多月,才听说她也放假回家了,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就看到她和别人亲亲热热地去看电影。

想到这里,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今年的平安夜你打算怎么过?”

叶涵歌想了一下说:“可能会和朋友一起吃个饭吧。”

朋友?哪个朋友?是不是那家伙?

他点点头说:“只吃饭没什么意思,不如组织点集体活动。”

她想和某些人单独出去过圣诞?他绝对不允许。

叶涵歌没想到还没等她提议大家一起过节,景辰自己就先提议了,这样不仅能化解景钰和曹师兄的矛盾,也能让她借机和他一起过个节。

她矜持地笑笑:“确实人多了更热闹。”

“那到时候你和景钰把时间空出来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叶涵歌欣然应下。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在她印象中景辰绝对是不喜欢凑热闹的那种人,难道是她不了解的这几年里,什么东西改变了他吗?还是,他也想借机和什么人一起过节?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好些天没怎么在实验室里出现过的郭师姐,难道是两人之前闹了别扭,他想借此机会缓和,但又不好意思单独约会,所以找来他们这些人当陪客吗?

想到这里,她试探着问他:“大家可能都已经在安排过节的活动了,要组织集体活动的话,需要早点通知吧,要我通知谁吗?”

“还是我来吧。”

他哪是张罗这种事的人,分明就是有私心。

叶涵歌神情落寞,没再说什么。

景辰瞥她一眼,心里有点不痛快,没给她机会通知那家伙,她就不高兴了?不过她要是坚持叫那人一起来,他也没办法拒绝,不然显得他没风度。但是在他眼皮子下,总比让他们有机会单独出去约会好。

组织个小规模的集体活动,对曹文博这个前学生会主席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的事情。景辰仅仅是提了个想法,他就立刻响应,并且在一小时内给出了三个详细的活动策划。邀请的人员、吃饭地点、饭后活动地点、前往方式……他在活动策划中都写得非常详细。

景辰随意看了几眼,所有包含唱歌环节的方案都被他否决了。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最近几次和KTV有关的经历都不怎么美好。

曹文博只好建议道:“那‘轰趴馆’这个方案呢?那地方我去过,楼上楼下两层,一般二三十人包馆最划算,但如果我们凑够十几个人过去也差不多。那地方可以打游戏、打牌、打桌球,你能想到的差不多都有,大家想玩什么玩什么,可以随性点。”

景辰果断否决:“不好。”

“为什么啊?”

那么大的地方大家又那么分散,岂不是很方便其中个别人凑到一起?

“我们没那么多人,不划算。”

曹文博唉声叹气:“那就只有最后这一个了。”

景辰看了看最后这个方案,在他们宿舍聚餐,饭后大家一起玩狼人杀。

虽然不知道狼人杀是什么,但听着不错,而且在他们宿舍里,是他的地盘,空间又不大,人在哪儿都一目了然,就算蒋远辉那小子脸皮再厚,料他也不敢在他眼皮子下搞什么小动作。

他点点头:“就这个吧。”

既然要在宿舍里搞活动,就得问问宿舍其他人要不要参加。

他们宿舍一共四个人,唯一一个非单身的早就说好了要和女朋友出去过夜,剩下的人除了景辰和曹文博就是老白。老白听说有活动自然很高兴,还提议多叫点人,人多了才热闹。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件事待定了,到时候要请哪些人来?

景辰正要说话,对上曹文博的目光后又改变了主意。他差点忘了景钰和曹文博之间好像有点过节,让叶涵歌丢下景钰肯定不现实,但现在就说景钰会来,很可能会让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因为怕死直接退出,从而导致活动流产。

他想了想说:“你们定吧。”

于是曹文博和老白叽叽咕咕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从实验室叫几个来往比较多的同门,当然叶涵歌也在被邀请之列。

“叶师妹那里,景辰你见到她跟她说一声吧,剩下的人我来通知,六点之前到就行。那天外卖肯定派送得很慢,老白你负责在那之前把外卖叫好,我一会儿在群里发几家店,大家看看想吃什么……”

说完曹文博就去研究外卖菜单了。

第二天,景辰在实验室遇到叶涵歌后,就把平安夜的活动方案告诉了她。

叶涵歌听了满心期待:“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了,你和景钰早点到就行。”

叶涵歌点头应下,但又有点迟疑:“曹师兄那儿没什么意见吧?”

曹文博只会提前得到风声后跑路,但绝对不会临时撂挑子,所以比起他,景辰更担心景钰。他堂姐什么脾气他太清楚了,可这也的确是个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机会。

所以景辰只是说:“曹文博那儿没什么,但我姐那儿……”

叶涵歌明白景辰的顾虑:“那就先别告诉她曹师兄也会出现,说不准这正好是个让他们冰释前嫌的好机会呢。”

提到他姐,景辰就头疼,他姐要是真那么好摆平,那就不是他姐了,不过也不能让她一直这么仇视曹文博。她做的那些事他早听说了,曹文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介意,但是他不能也不当回事。所以这次的平安夜活动,除了他有私心,想和叶涵歌一起过节,如果可能,他也希望帮兄弟解决了他姐那个麻烦。

叶涵歌要去上课,景辰要去图书馆,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实验楼里出来。

此时可能正赶上哪个教室刚下了课,他们周围学生不少,但叶涵歌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郭婷。

让她意外的是,一向独来独往的女神师姐此时正屈尊降贵地坐在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两人虽然没有说话,态度也不太亲昵,但郭师姐的一只手始终搭在前面男生的腰上。而且她可以肯定,郭师姐也看到她和景辰了,可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意识到这一点,叶涵歌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边的景辰。虽然私心里从来不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结果,但她更不希望看到他伤心,哪怕是因为别的女孩子伤心。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没看到郭师姐。但很可惜,他明显已经看到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他从不远处收回视线看她:“怎么了?”

叶涵歌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没事吧?”

景辰蹙眉:“我该有什么事吗?”

见他似乎真的一头雾水,叶涵歌只是在心里叹气。

他这种反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觉得这是他的私事,哪怕生气伤心,也不愿意在她这个外人面前表露出来;而另一种可能就是,在他看来,郭师姐和那男生的确没什么,因为真正喜欢一个人就要相信对方、包容对方。

想到这里,她望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带着些许怜悯。

景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叶涵歌连忙收回视线,尴尬地摆手:“没……没什么。”

然而再望向人流如织的校园时,她的心里却无比孤寂怅然……感情这东西真是玄妙,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可他喜欢的人又不喜欢他。所以说感情中最难能可贵的应该就是,在恰当的时候喜欢上了那个恰巧也悄悄喜欢着你的人吧。

平安夜如期而至,校园附近的小店铺个个张灯结彩,俨然已经把这洋节当成自己的节日来过了。街道上行人、车辆本就不少,偏偏下午时开始下雪,过往车辆将学校附近的大小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叶涵歌和景钰一边走一边庆幸着今天没有出远门。

快到景辰宿舍楼下时,叶涵歌看到前面路灯下站着个人,有点像蒋远辉。几天前蒋远辉还约她一起过节的,不过被她找了个理由拒绝了。这会儿遇上,叶涵歌以为只是偶遇,还想着最好能不被对方发现,悄悄走过去。谁知道身边的景钰已经大大方方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还朝对方招了招手。

叶涵歌怒瞪某人,某人浑然不觉。

等蒋远辉走近,某人还露出个关切的笑容:“等多久了?”

蒋远辉嘿嘿一笑,话却是对着叶涵歌说的:“没等多久,咱们快上去吧,这儿风大。”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今天晚上景辰也叫了蒋远辉?

她用眼神询问景钰,景钰压低声音说:“景辰也没说不让多带个朋友去吧?再说远辉可是他们宿舍的常客了,应该比咱们和他熟。”

这竟然是景钰的自作主张,连个招呼也没打,会不会太失礼了?不过怕蒋远辉尴尬,她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

这时候景钰突然又趴在她耳边说:“今晚是个好机会,说不准你们就能更进一步了。”

叶涵歌生怕这话被后面的蒋远辉听到,一边捂闺密的嘴,一边心虚地回头看他。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听见了多少,对上她的视线时,他只是朝她灿烂一笑。

很快他们三人到了景辰的宿舍门前,里面隐约传来音乐声和男男女女的笑闹声,看来曹文博请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叶涵歌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很快有人来开门。只是听脚步声,叶涵歌就猜到了来人是谁,所以在大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她努力展露出一个端庄大方又不失甜美的笑容。

但景辰看到他们之后,脸色却不怎么好。叶涵歌一头雾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立在原地。

还是蒋远辉先打破尴尬的气氛:“好久不见啊,师兄,不介意我今天来蹭个饭吧?”

景辰还没说话,房间里的曹文博听到声音立刻迎了出来,他人还没走到门前就张罗着:“蒋师弟也来了?快进来吧。”然而当他看到门口的三人时,脸上的表情也凝滞了一瞬,“哦,景师妹也来了……欢迎欢迎……”

景钰原本还在看热闹,没想到曹文博也在,这种日子、这种氛围下,怎么能有这么碍眼的人?是谁不知道她和曹文博的恩怨吗?不对,无论景辰还是叶涵歌都不可能不知道。

她立刻明白过来,这肯定是堂弟和闺密联手瞒着她的。

想到这里,她扭头就要离开,却被叶涵歌眼疾手快地拉住胳膊,最后推进房内。

曹文博虽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但后来听说景钰竟然是景辰的亲堂姐,有了这层关系,这矛盾总得化解,所以一直想着找个机会给景钰道个歉,让她消消气。眼下见这情形,他也明白了个大概,知道这是大家给两人找台阶呢。

见景钰怒瞪他,他没话找话说:“景师妹平安夜快乐。”

景钰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在犹豫,片刻后转过身来,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曹文博刚松了口气,就见景钰走过来挑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笑意地说:“平安夜,要平安才能快乐呀。”

周遭几人满脸尴尬。

叶涵歌进了房间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除了景辰他们宿舍的三人,还有两个女生,叶涵歌认得那是他们学院的学姐,和景辰一届。

让她意外的是,竟然没看到郭师姐。

她偷偷拉着曹文博问:“怎么没见到郭师姐?”

“哦,她和男朋友单独出去过节了。”

“男朋友?!”

曹文博有点意外:“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叶涵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是没想到,我记得开学的时候她好像还是单身吧?”

曹文博点头:“两人具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不清楚,也是前不久,看到她经常和一个男生在图书馆自习才知道的。”

叶涵歌了然地点头:“难怪郭师姐不怎么来实验室了。”

“是啊,单身狗才天天泡在实验室呢。”

叶涵歌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景辰,难怪他今天脸色这么差,估计也是刚知道自己彻底出局了吧。

想到这里,她竟然有点心疼他。

景辰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叶涵歌正看着他。两人视线相触,她难得地没像之前那样立刻避开,反而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

这是什么意思?没经过他的同意就带个人来,还是她的头号爱慕者,现在朝他笑又是什么意思?耀武扬威吗?

这时候曹文博请来的女同学之一张罗着:“都别站着了,人到齐了就赶紧洗手开饭吧!”

叶涵歌和景钰在来的路上,到经常去的一家饭店打包了几个菜带过来给大家加菜。这会儿光顾着说话,那几个菜还在打包盒里,没来得及装盘上桌。

叶涵歌问身边张罗着让大家入席的师姐盘子放在哪儿,师姐明显也不是这儿的常客,正要回头找曹文博,景辰已经率先走了过来。

“跟我来。”

叶涵歌跟过去才注意到,他们宿舍有个很小的厨房。宿舍区不允许用大功率的电器,当然也不会允许学生生火做饭,即便如此,厨房里还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储备着一些速食快餐,也有筷子碗碟,很有生活气息。

叶涵歌跟着进去,把带来的外卖餐盒放在操作台上,一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的人的胸膛。以前只知道景辰很高,但没觉得他这么高,此时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他的身高让人非常有压迫感。尤其是他此时正伸手从她头顶上的柜子里拿盘子,几乎是将她笼罩在了身下。叶涵歌没地方避让,但也不能离开,离开就相当于把剩下的工作都丢给他了。

考虑到他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她想还是尽量不要惹到他为妙。

他们俩在厨房里忙活的工夫,外间的众人都已经落座,景钰和蒋远辉很有默契地在两人之间留出了个空位给叶涵歌。

因为今天来的人比较多,看得出有些凳子是临时从外边借来的,常年不用的样子。虽然他们来之前曹文博已经一一擦拭过了,但蒋远辉还是很贴心地替叶涵歌擦了又擦。

叶涵歌和景辰前后脚从厨房里出来,发现大家都已落座,正好空出两个空位,一个是一位师姐旁边的位置,还有一个是景钰和蒋远辉之间的位置。

蒋远辉擦完凳子抬头看到她,正要朝她招手,有人已经先一步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唯有景辰似乎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他看了看正怒瞪着他的蒋远辉,又看了看蒋远辉手上的湿纸巾,只淡淡地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蒋远辉完全没想到景辰会这么卑鄙无耻,但想说让他换个位置,又怕在叶涵歌面前留下个小气不懂事的印象,只好咬咬牙咽下这口气。

另一个空座位旁边的师姐见状连忙招呼叶涵歌:“快过来坐吧,别站着了。”

叶涵歌朝那师姐笑笑,走过去坐下,再一抬头,对面坐的正是景辰和蒋远辉。

蒋远辉朝她投来一个无奈又委屈巴巴的表情,叶涵歌正想回应一下,就见景辰忽然抬起头来,眼风冷冷扫向她,她立刻低头,乖乖吃饭。

所幸有曹文博和老白,今天来的两位师姐和他们也都是本科同学,所以非常熟悉,大家很快就热络地聊了起来。景钰和两位师姐还有老白也很投缘,唯独不跟曹文博说话,任凭曹文博怎么主动示好都没用,渐渐大家就都习惯了,也不觉得多尴尬。

蒋远辉人帅嘴甜,开饭前的小插曲一过,立刻就和除了景辰以外的众人熟稔了起来。两位师姐听说他手游打得不错,甚至约了晚饭后就来两局。

曹文博提醒众人:“游戏最多打两局啊,休息一下准备狼人杀了!”

蒋远辉满口应下:“带师姐们上分来日方长,今天就两局。”

曹文博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景钰:“景师妹也会打吧?其实我打得也不错,不如我们五个一起排位吧?”

另外两位师姐还有蒋远辉都说好,景钰见大家兴致这么高,也不好再拿乔:“不过我脾气不好,要是有人太蠢,我怕我会忍不住骂人的。”说完又朝对面的两位师姐甜甜一笑,“当然长得漂亮的除外。”

两位师姐早看出来她这是故意挤对曹文博,嘻嘻一笑都没说什么。

曹文博尴尬地笑:“其实我打得真还可以。”

饭后收拾餐桌准备后续活动时,叶涵歌才注意到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饮料都喝完了,零食也所剩无几,就提议出去再买一点,蒋远辉想跟着去,但游戏已经在排位状态中,他想找老白来替他,老白看了眼景辰,笑了笑说:“我技术不行,长得又丑,挨骂倒是不怕,但怕景师妹白白生气。”

其他人闻言都笑着骂他。

蒋远辉又看向景辰,但也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求助的想法。

他劝叶涵歌:“你等我一下,我打完这局陪你去。”

叶涵歌穿上外套走向门口:“真不用,现在又不晚,我一个人去就行。”

蒋远辉没办法只好说:“那你让白哥陪你去吧。”

叶涵歌脚步顿了顿,饮料本来就不轻,而且还要买够这么多人喝的,她也有点担心自己会拿不了,但她跟白师兄不算熟悉,犹犹豫豫地看向白师兄,发现他却在看景辰。

景辰一声不吭地走进房间,片刻后穿了羽绒服出来,走到她身边淡淡说了句:“老白要洗碗,我陪你去。”

老白连声附和:“对对对,这么多碗呢,都给我一人洗!你们这群没良心的!”

蒋远辉此时已经恨透了自己,早知道会在不经意间给情敌和喜欢的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刚才吃饭时说什么也不会说自己游戏打得好了。但是眼下他也不能得罪其他师姐,只好愤愤不平地看着景辰和叶涵歌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下了大半天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这场雪是金宁市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而今年冬天的气温也刷新了以往的纪录达到了新低。厚厚的雪久久不化,被过往的车子、行人碾过,变成一层结结实实的冰雪混合物,紧紧贴着地表。

叶涵歌今天穿了双高跟皮靴,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以至于没多久就落后了景辰几米远。

怕他等得不耐烦,她努力加快步子,所幸景辰走得也不算快,始终和她保持着一两米远的距离。

还好超市不算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景辰进门时熟门熟路地拿了个购物筐,叶涵歌见状就没再拿,跟着他往超市里面走。

这样的日子,超市反而是最冷清的,两人肩并肩站在货架前挑选着饮料和零食。

叶涵歌问景辰:“景师兄你想喝什么?茶还是果汁,或者碳酸饮料?”

“你喜欢喝什么就拿什么吧。”

他边说边从货架上拿了十几瓶酒放在了购物筐中。

叶涵歌看了一下,他拿的那种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喝多了照样可以喝醉,她上次在KTV撒酒疯全有赖于那种酒。她想劝两句,但转念又想到他大概是失恋以后心情不好,而且今天又得知郭师姐和男朋友出去过节了,心情肯定更加郁闷,于是也就没说什么。

从超市里出来时,两人一人拎着一袋东西,重的全在景辰拎着的那个购物袋中,叶涵歌手上的只是一些轻巧的零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而且还越来越大,将黑色的天幕点缀出几分肃穆之感。

新落下的雪花薄薄一层盖在已经夯实的冰雪路面上,更加难走了。

叶涵歌走得小心翼翼,一抬头发现景辰一步一步看似步伐不快,却因为人高腿长,速度比她快了不少,此时已经走出去很远。

她追了一会儿没追上,还险些滑了一跤,顿时有点丧。

她索性停下来,看着漫天大雪中他的背影,恍然发现他那么落寞孤寂。她的心突然疼痛起来,他为什么要喜欢别人呢?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如果他喜欢的人是自己该多好,她一定不会让他这么难过。

或许她可以努力让他喜欢上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叶涵歌顿觉豁然开朗,心情也没那么丧了,连带着看这漫天大雪都觉得美不胜收。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路往前走。这段路追不上又怕什么,反正他们要去同一个地方,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那叫“殊途同归”,最终他们还得遇上。

景辰才注意到跟在身后的人好像跟丢了,停下脚步回头看,隔着扑簌簌兜头而下的雪花,他看到她纤弱的身影正如履薄冰地往他这方向走来。

他只是不痛快,期待了好些天的聚会,蒋远辉那家伙的突然出现让他顿时没了兴致。他也不是没想过蒋远辉会跟着来,气就气她没和他打个招呼,在其他人面前把他当成她的人带了过来。他心里难受、憋闷,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一不小心还迁怒于她,不想跟她说话,不想看她无辜的眼神,但是也卑劣无耻地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与她独处的机会。

他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不然怎么不公开关系?所以哪怕还有最后的机会,他也要替自己争取一下。

叶涵歌走了一段路,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似乎正落在她的身上。

她循着感觉看过去,景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正在前面不远处默默注视着她,等着她。这让她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他送她回家的那个夜晚,两人道别后,他依旧站着不动,就那么在夜色中注视着她,久久没有离去。以至于那个年轻却足够挺拔的身影,成了夜深人静时最能拨动她心弦的手,让她心心念念,经年不忘。

好不容易稳稳当当走到了他面前,他却始终站着没动。

叶涵歌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他突然伸出一只手:“这段路滑,到前面你再自己走。”

心跳突然就乱了,叶涵歌知道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但是坦然接受又太暧昧了。手拉手啊,这是情侣才会做的事,他们算什么呢?

可是看到自己手上的手套,她立刻就替自己找到了个冠冕堂皇的幌子——她戴了手套,也不算牵手。

将自己的手搭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时,她才惊觉,他的手竟然这么凉。她不由得后悔自己刚才的片刻迟疑,让他的手在冷风中吹了那么久。

景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提出要牵她的手,如果她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多半会觉得尴尬吧。多亏了今天的这场雪,也多亏了路够滑,他给自己找了个像样的借口。

可她还是犹豫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有些彷徨的片刻,他的手已经冻僵了,连带着心也是僵硬麻木的,直到那只小巧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掌中。几乎是同一时刻,他如获至宝地将它紧紧握牢,哪怕只能握上片刻。

两人就这么手拉手、肩并肩地走着,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带她回去,或者,哪怕回去的路再长一点也好。但怕她尴尬,走过了最难走的那一段路,他还是强迫自己松开了手。

叶涵歌始终没有抬头看他,虽然在他松手的一刹那,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更多的还是久久不能平复的欢喜。

接下来的这段路走得很轻松,她也不觉得冷了,直到回到他的宿舍,她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见两人进门,蒋远辉连忙迎上来接过叶涵歌手里的零食,还不忘埋怨几句:“买个东西怎么去那么久?我差一点就要下去找你了。”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身边两位师姐的嗤笑声。

叶涵歌有点尴尬,顾左右而言他:“外面又下雪了。”

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又被室外的漫天大雪吸引过去。

趁着别人不注意,她偷偷抬眼去看景辰,却见他也正看向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看向她的目光也没有刚才那么冷冽了。或许是其乐融融的氛围,冲淡了失恋带给他的痛苦吧。

众人看了一会儿雪,很快又有人开始张罗着接下来的狼人杀。

叶涵歌对狼人杀的游戏规则不熟悉,又因为今晚莫名其妙的牵手有点心绪不宁。游戏开始很久后,她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直到听到景辰的声音——轮到他发言了。

“我是预言家,验过七号(叶涵歌),是普通村民。通过刚才几位的发言,我怀疑狼人基本就在三号(蒋远辉)和四号(景钰)之间,四号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建议大家一会儿把票投给她……”

很快轮到叶涵歌发言了,她看了眼刚才被景辰提到的几人,除了她自己满心茫然,蒋远辉和景钰一个表情不屑,一个愤愤不平。

她偷偷瞄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身份牌,确实就如景辰说的那样,是个普通村民,于是也就没多想,顺着景辰说:“我相信六号(景辰),考虑到四号刚才发言时逻辑漏洞比较大,建议投四号……”

此时景钰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要细品可能还掺杂着些许怒其不争和无可奈何。叶涵歌没敢看闺密,或许景钰不是狼,他们的判断有误,但她还是坚信景辰是好人。

接下来的几轮,情况差不多。

结果竟然出乎叶涵歌的意料,所谓的预言家景辰,才是一匹不折不扣的狼,而叶涵歌这个愚蠢无耻的普通村民,竟然跟着一匹狼投死了所有的平民,导致好人输了,狼人赢了。

游戏结束,景钰痛心疾首地指着景辰质问叶涵歌:“怎么他说什么你都信?”

叶涵歌尴尬地去看景辰,他此时似乎心情不错,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跟着反问道:“是啊,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叶涵歌只觉得那笑容太刺眼,让她更加紧张:“我第一次玩,也不懂。”

蒋远辉听了幽幽来了句:“这事不能怪叶涵歌,要怪就怪某些人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把真正的老实人骗得团团转。”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分明是在暗指景辰看似老实,其实并不老实。

叶涵歌更尴尬了,所幸景辰没有计较,垂眼收着桌上的身份牌。

叶涵歌连忙凑过去帮忙,没注意到她右手边还掉落了一张牌。坐在她左侧的景辰看到了,探身去拿。有一瞬间,他离她那么近,近到他的呼吸都能触碰到她的面颊。而就在那一瞬,他似乎说了什么。

她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他:“你刚才说什么?太吵了没听见。”

他却只是低着头把手里的牌拢好,没再回答她。

很快进入下一局,考虑到上一局里叶涵歌在景辰之后发言完全被他带偏了,这局在景钰的强烈要求下,景辰和叶涵歌换了个位置,所以叶涵歌先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