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丈夫闷头赶着骡子,从侧门进到外院厨房,把鸡鸭鱼肉和菜米油盐都卸下来,又搬了两大圆桶的山泉水放到厨房下檐方便婆子做饭用。
最后板车上只剩下一桶山泉水,他就和杜鹃两人一块抬着搬进了内院,供嫣然日常取用。
把圆桶放在东次间,杜鹃擦着脸上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水滴,脸上都是难言之色,她张了张口:“姨娘……”
嫣然打断她的话:“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们赶快下山吧,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杜鹃丈夫扯了扯杜鹃的袖子,杜鹃只得敛下眼眸,随丈夫出了内院,牵着骡子往山下走。
等杜鹃走后,嫣然和往常一样关了屋门,不许人随意进屋。
福禄检查过厨房的食材,见没有异常就带撑着油纸伞到院子四周巡视,没有再讨嫌去敲门检查送进主屋的山泉水。
来这里快两个月了,嫣然一直老老实实、安分守己,院落四周又看守的严严实实,别说福禄,就连周伯渊的疑心和防备也消下去许多。
天渐渐黑了,雨势却越来越大。
嫣然简单用了晚饭就着人把饭菜撤下去,轻声道:“雨太大了,待会儿我自己打水盥洗,你们不用再过来,都早些睡吧。”
丫鬟婆子应诺,一人撑着伞一人提着食盒出了外院,嫣然等她们出去后,把内院的门从里闩上。
除了周伯渊过来,其他的日子她都会闩上院门,丫鬟婆子习以为常,只在熄灯前站在高凳上越过墙头往里瞧了瞧,隔着磅礴的大雨,依稀看见主屋窗纱上映着个人影,正坐在榻上拿着书读,她们就放了心自去安睡。
正屋里,嫣然手里握着一本书,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东次间的方向。
后山的院子不大,主屋只有三间房,原先僧人用的的家具桌椅都被移出去了,现在屋里所有的摆件家具都是从侯府运过来的。
东次间与堂屋之间用百宝阁隔开,进出的位置垂下青色的帷幔,她从凉榻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抹青色,可她的眼睛紧盯着那里,手不自觉在抖。
她僵着身子坐在凉榻上,白日的酷热随着大雨慢慢降下来,嫣然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忽听见桌子上的灯盏噼里啪啦爆了个烛花,她抖了一下,拿着灯盏走到内室,没脱衣裳就蜷进被窝里。
她没有半分睡意,蒙着头到半夜时分,她撩起帐子听到外面狂风骤雨呼啸的声音,嫣然抿了下唇瓣,深呼一口气下床,拿着灯盏一步一步到东次间去。
撩开青色的帷幔,昏暗的灯火模模糊糊照清了东次间的摆设。
这里地方太小没有库房,她不常用的杂物都摆在了这里,右边一个博物架上放着几本书,左边是几个没有打开的箱笼,角落里摆着几罐子桂花酒,前面是一条长案,旁边是装山泉水的两个圆桶。
一个是还未用完的,另一个是杜鹃和她丈夫今日送上来的,两个上面都盖着盖子,看起来没有差别。
握着灯盏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嫣然才挪动脚步走到今日新送来的圆桶前。
圆桶很高,呈椭圆形,是京城最常见装山泉水的水桶。
嫣然用左手握紧灯盏,慢慢伸出右手,咬紧牙去掀水桶的盖子。
昏黄的灯火下,桶里一个苍白的女人脸乍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