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在一旁的老牌子明晃晃刻着三个字。
——树木认养人何小东。
从棉花生产基地拉开,自高空俯瞰。
骆丘市中心,骆丘中学,老城区主干道......
他们从未发现,原来洋槐树不知不觉,弥散在整座小城。
那些素净的槐花在枝头跟着暖风摇曳,悄无声息,涤荡时光里每一处躁动不安,最终都化作柔和。
许多人仰头看着牌子,身边的人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何小东,认养于04年2月3日......”
原来吴刚在十几年前,真的来过这座城市。
那个记忆追溯中戾气被温和消磨的缅邦人,在老大的城市种满了洋槐。
老夫妻还记得以前这些地方的荒芜。
他们无法想象何小东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手段。
“这里以前最多的是油松。”
年迈的老人伸手触碰粗糙却又生机勃勃的树皮。
“后来因为魏瑕喜欢洋槐,这里开始一地雪白。”
风又起,吹动漫天槐花,骆丘入了春。
长子追溯仍在继续。
吴刚又仰面躺下,从树叶枝蔓中钻过来的光照的他闭上眼睛。
“老大,洋槐花肯定会开满骆丘。”
他声音也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不知道是对魏瑕说,还是在告诉自己。
叼着的草根在魏瑕嘴端跟着风晃荡,他靠在树上,听着吴刚这个傻小子开口,摇头失笑。
吴刚都没去过骆丘,自然也见不到满地油松的小城。
休息的时间凑过来的青年军很多,绕着魏瑕在树荫下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你们喜欢什么?”
魏瑕在很认真问每个人的愿望。
瘦脸的索吞最先举手,生了些麻子的黑脸带着兴奋。
“老大,我不喜欢植物,我就喜欢手表。”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索吞咧嘴,汉语生涩。
“我看那些大人物都戴手表,气派的很。”
“我喜欢钢笔,老外白人胸口挂着钢笔,一看就有文化。”
“我不要文化,我就喜欢磁带,听歌。”
“切,你们这些算什么,听过以前老人的围鼓吗,那听起来才叫有气势......”
一群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脸红脖子粗。
魏瑕默默笑着,将这些最淳朴的愿望一一记在心底。
他仔细看着这些还带几分稚嫩的脸,似乎一个也不愿意错过。
赵建永坐在吴刚身边,声音很轻。
“他在记住每一个人,你们的老大在害怕。”
“他害怕有人死在之后的行动里。”
吴刚无所谓,扯了两片叶子盖在眼睛上遮着太阳:“老大自己也很危险啊。”
赵建永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似的开口:“但他就是心软。”
吴刚一直看着。
他和弟兄们那些一生不是在枪林弹雨中厮混,便是在阴谋诡计中打滚,哪里受到这样的尊重。
他甚至在魏瑕离开之后拙劣的学着他的模样,询问每一个人的愿望。
赵建永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
他终于感受到昔日队伍里的气息。
吴刚就站在阳光下,简陋的小东基地在后来的岁月一直镌刻在他脑海。
所以他看着魏瑕离开的背影。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很多年后吴刚会吐出这一句。
“老大。”
“被你改变的那部分我,代替你永远的和我站在一起。”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特质,它们像群星一样闪烁。”
“所以。”
“我要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