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羚身体和思想在此刻已然失控,根本没有防御的半点准备。
她的世界顷刻间顿感天旋地转,耳边的轰鸣包裹她,还有被冰凉淹没的思绪,让她几乎窒息。
她在清澈的水下倏地睁开了眼睛,愣了几秒,然后猛地钻出水面,死死抓着泳池边疯狂咳嗽,似乎这一分钟已耗尽全部力气。
“黛羚小姐!”
阿努闻声冲进来。
黛羚呛着水阻止他,“阿努,你出去!”
“可是。。。。。。”
“我说了,你出去!”
阿努没再说一句话,愣在原地半分钟之久,没有转身,背对着一步一步缓慢地退出大门,但没敢走得太远。
黛羚抹掉面部的水,吉赛尔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地蹲下,辗转凝视她的眼神却带着卑微的祈求,像淌着血。
“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不爱他,就离开他,放过他,但不要这样没日没夜的折磨他。”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不是,你不心疼,我疼。”
。。。。。。
走出花园的那段距离,黛羚不知道自己怎么抬的脚,也不知道每一步是怎么迈出去的,她甚至已经分辨不清方向,茫然地任由阿努引着她。
她离开的前一秒,吉赛尔侧脸看向她湿漉漉的影子,面露悲戚,嗓音哑了许多,没了方才的尖锐刻薄。
“今晚,他有可能在清迈,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想想今天我对你说的这些话。”
“你好自为之。”
说完,吉赛尔头也没回,径直穿过花园,消失在远处,独留黛羚落寞的背影。
阿努给她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一个毯子,细心地包裹她,为她拉开车门。
黛羚紧紧揪着胸口的一角,钻进车内,她的身体不自觉颤栗着,她并不冷,但全身像结冰,就像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心却被撕裂开来一个口子。
她在原地怔了很久,连阿努叫她都丝毫没听见。
“黛羚小姐?”
阿努重复了一声。
下一秒,黛羚匍匐扑倒在座椅上,将头埋在了下面,她双手捂着脸,没有声音,但阿努只察觉到她微微起伏的肩膀。
晚上八点,清迈郊区拜贴山茂密的森林里,几辆军用防弹装甲车绕着盘山公路缓缓上行。
山间已黑透,只有几束强劲的冷光车灯指引着前方,在乌漆漆的无尽黑暗里,像极了几双蓄势待发的野兽眼睛,能穿透一切屏障。
昂威坐在中间的那辆副驾,微微低头,手指缓慢缩放着面前平板上的奥维地图,眼神专注,确认周围环境。
这里没任何信号,所有通讯工具都失了效,对方显然想要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下一秒,他利落扯过对讲机,浑厚低缓的声音打破夜的诡异宁静。
“头车头车。”
电波滋滋两秒,坤达无比洪亮的声音响起。
“头车在,少爷,请指示!”
昂威凝视着车窗外深不见底的幽暗,神情悠闲地按着太阳穴。
“看前方是不是有条岔道。”
“是。”
一分钟后,前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少爷,前方分出两条道,走哪一条,请指示!”
昂威压着眉,扯过有线对讲机,“如果我的情报准确,左边那条道埋伏了很多精兵,他们有重型武器,我们的防弹玻璃只能抗五分钟。”
坤达不解,“意思是走右边没有埋伏吗?”
昂威挠了一下耳朵,“右边有反坦克核地雷,能把你炸成蘑菇云。”
“我靠,果然!”
“那还去吗?就这两条进山的路,他们这根本不是想做交易,是存心想致我们于死地,要不直接跟他们干吧,他奶奶的!我今天带够了子弹。”
昂威吹了一下指尖的灰尘,“都走到这里了,不和她会会,那岂不是白来了。”
他是什么人,她早就了解,给他下了饵,只看他自己有没有手段上钩罢了。
两条路都几乎足以致他于死地的布阵,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何况,他还是玩武器的专家,她不会不知道。
她要赌,那他也奉陪。
昂威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山顶亮起的火把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