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半天,他才说:
“姐姐,你怕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
“今个儿老夫人来房中,问起了你。我看她的神色……”
王卷没有说下去,但林妩已经可以意会。
老夫人应当是对自已这个女官,感到不满了。
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年关难过啊。
第二日,林妩果然等来了老夫人的召唤。
老夫人住在寿喜堂。
这是一处极有禅意的居所,因着老夫人礼佛,一应花木装潢,都透着一股静心之气。
林妩一来,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张嬷嬷,便皮笑肉不笑地说:
“姑娘来得不凑巧,老夫人精神不济,在屋里头歇着呢,劳烦姑娘等一等。”
“哦?”林妩微微一笑。
“老夫人派来的人叫得急,我还怕误了老夫人的事呢,没有便好。”
一下戳破了寿喜堂的小伎俩。
张嬷嬷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傲气。
是,她们是故意急急叫她来,又让她等着。
但那又如何?
一个女官,叫她等,她就得等。
老夫人身份尊贵,岂是一个卑贱之人,想见就见的?
张嬷嬷鼻孔翕动,哼了一声。
“虽说老夫人在歇着,但姑娘亦不要白白地等,不若抄些金刚经,为老夫人祈福。”
然后,不待林妩回答,使人拿来一套笔墨纸砚。
林妩上手一摸,发现那笔极其沉重,不是寻常的徽州笔,倒像是玄铁做的。
张嬷嬷也不遮掩,嘴角噙笑,开诚布公:
“这是扬州盛行的金刚笔,女子抄经,用此笔,更显诚心。”
她没有说的是,这种笔,都是给那些被发配到寺庙里,做姑子的罪女用的。
用上此笔,不消一刻钟,手便会酸痛无比,抬都抬不起来。
若是抄完一部经,手腕则疼痛肿起,留下一辈子的毛病。
用这种法子罚人,最是恶毒,真正地不留痕迹。
“姑娘,还等什么?快些坐下来抄呀。”
张嬷嬷笑眯眯:
“莫不是,你不想为老夫人祈福,心里头盼着老夫人不好?”
“哦对了。”
她又一脸善意地补充道:
“抄经是极严肃的事,不可有错字漏字,字迹不可潦草难看,否则,便要重抄。”
“姑娘,应该知道吧?”
林妩点点头:
“我知道,谢谢嬷嬷提点,林妩必定竭尽所能,为老夫人祈福。”
“只是,今日不巧,我来葵水了。”
“若是老夫人不介意……”
张嬷嬷的脸马上拉下来了。
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来不好,偏生这个时候来?
老夫人一心向佛,规矩严谨。
来葵水的女子决不可为她抄经,怕损了她自已的福气。
“你且等着,我去看看老夫人醒了没有。”
张嬷嬷心情不佳,硬邦邦地说。
然后进了内室。
内室里,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正坐在宽大座椅上。
旁边,有一貌美女子,正在给她念经。
宁夫人在下首,小心翼翼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