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遥在疯狂切磋的空隙,挑了一个时辰亲自送小鱼儿去剑峰外门报到。
“芙蕖峰今日起授课,阿姐来不了,我送他去。”
这两日娘俩已经安顿下来,庄娘已经凭自已的本事当上了剑峰外门的小管事,今日拉着儿子,将他的小手交到宋司遥手里。
“麻烦宋道友了。”
女人穿着格外精神的问剑宗槿紫色的管事服,站在原地朝她笑。
这两日打爽了,宋司遥心情很好的点了点头,“放心。”
小鱼儿穿着崭新的剑峰青色弟子服,乖巧的回头跟娘亲挥了挥手。
宋司遥没带过孩子,握着他嫩乎乎的手,面无表情却偷瞄着小家伙,距离庄娘越来越远,有些怕他哭。
印象里的小孩都是这样,被父母娇纵,很爱哭,喜欢无理取闹。
小时候羡慕过他们。
但现在不会了。
一大一小,牵着手安静的到了外门。
宋司遥心中称奇,看小家伙一直低着头,站在门口忽然蹲了下来。
“你是我带回来的孩子,要好好练剑。”
借着认真嘱咐的幌子,实际上却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哭。
果然,小孩子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闻言却一声不吭的抹掉。
他拽着胸前挂着的黯淡小铁剑,重重的朝她点了头。
“姐姐,我会好好练剑的。”
“我要成为像宗主那样的剑修,然后告诉大家,我不是妖王的孩子,我只是爹爹跟娘亲的小鱼儿。”
从北河回来后,他一直很沉默。
庄娘带他去看了丹修医修,大家却只说他受了一场惊吓,小孩没缓过来是正常的。
可是他懂的,他知道了自已不是爹爹娘亲的孩子。
也知道了爹爹在躲避大坏人。
只要他努力练剑,成为比大坏人还要厉害的人,爹爹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宋司遥沉眸看了他片刻。
难得温柔,动作略微僵硬的摸了摸他的头,“好,我相信你。”
语气跟举止刻意学了她阿姐,但…咳咳,效果不咋地。
不过小鱼儿很开心。
一个小孩子闷闷不乐,憋着没敢跟娘亲说,到了新的地方又没有认识的人,终于一下子将话都给司遥姐姐说了,他心里也没这么难过了。
小孩笑起来小脸肉嘟嘟的,宋司遥翘了一下唇。
“我们一起努力,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好!”
她牵起了小鱼儿的手,亲自交到了外门长老的手里。
被小鱼儿影响,宋司遥今日想要变强的心更甚,连着跟二十多位金丹切磋后,直接原地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消息传开,人人都想学她以战突破,来跟她切磋的人更是排起了队。
。
年考后第一次见丙班众人,宋听婉微笑着接受了他们惊叹的目光。
没想到,他们班上柔柔弱弱的宋听婉,竟藏了拙。
裴元负手走进,目光与众人一般,多瞧了宋听婉一眼。
她依旧坐在后排,泰然自若的朝他颔首笑。
似乎言语与遭受的遗憾,都未曾给她带来伤害。
以某种程度来说,裴元与她感同身受。
老者步子慢慢,收回目光面色如常的授课。
“今日丹方为,清灵丹…”
悬空巍峨的九座山峰各有不同,尤其芙蕖峰,开满了粉色翩跹的花,遥遥看去是最赏心悦目的一座山。
宋听婉端坐,听着长老授课的声音,与大家一起一步一步,炼化灵植将其凝成丸。
几乎是裴元每一次的话语落下,她已完成。
上首的老者语速未变,但越看她熟练自如的动作,越是心喜。
他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姑娘与他修的丹道是一样的。
他们以自身灵气为媒,凝丹以出,比起借用炼丹炉的普通人,药效更好,炼丹速度也快上十几倍。
两人的目光越过中间隔着的弟子,宋听婉不再藏着掖着,随他话语落下,炼成的十枚二品丹缓缓落到了瓶中。
女子面对他复杂愉悦的目光,缓缓抬了眸,予他肯定的颔首。
我与您,同道。
裴元的这条路走得孤单,年少轻狂时人人吹捧,一朝落入深渊,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人再肯定他了。
老者目光隐有泪意,他想,要找个时间与她聊聊。
聊他久违的丹道,与同道之人论道。
这日的裴长老格外的高兴,给他们加了一个时辰的课外,忍不住提起从前自已的辉煌。
这是丙班人等,第一次知道这个古板的老夫子还有那等辉煌时刻。
其中包括了百里戏江,下课后他感慨的跟宋听婉说起,她看着高空的鹰鸟长鸣过境,微微一叹。
“生不逢时罢了。”
若裴长老生在丹祖的时代,或许天之骄子之名会伴他一生。
数万年以来,丹修的辉煌时代已沉于岁月,资质一般的丹修们依赖丹炉,一代一代传下来,当初的丹道早已无人理解。
明明有更方便轻易的方法,为何要为难自已。
百里戏江看她面色不太好,安静了片刻才问:“师父会帮裴长老吗。”
他是心大的龙,但也看得出来,裴长老寿元将尽。
裴长老虽古板严肃了些,但他总坐第一排,因为有师父开的小灶,经常会被小老头夸奖。
他挠了挠头,好像心里闷闷的,并不想就这样看着裴长老死去。
宋听婉温柔的看向他,“你想我帮他吗。”
她心里早有打算,但她好奇小徒弟的看法。
百里戏江斟酌的看了她好几眼,分辨不出来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裴长老人挺好的,今日听他说起年轻气盛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这几日旁人看师父一样,有些替他遗憾吧。”
宋听婉笑了一下,束着青丝的发带随风飘扬,她亦是点头,“他与我同道,我又怎会袖手旁观。”
只是裴元长老难在于心结,并不是单纯困于突破七品的过程。
容她想想。
。
晚间,照样去外门瀑布给小徒弟指导加练后,宋听婉刚回到屋子,眼前就凝出了一团阴森鬼气。
“来了?”
零闻言显身,“申屠长青已安置在山下,主人打算如何安排。”
宋听婉靠回了她铺了毛毯的云榻上,舒服的懒懒开口:“有尾巴吗。”
“并无。”
舒缓了口气,她坐直了身,认真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