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古单相思最痛苦也最美好,凤杞那点炽烈的感情,或许会是他生命里仅存的火光。
正说着,突然听见里屋传来凤杞痛苦的呻唤:“谁来……扶我起来?”
大家赶紧起身到里头看望他,一叠连声问着“怎么了?”“好些没?”“别乱动,要什么?”……
凤杞双眸茫然,挣扎着似要起身,眼眶子像被烧得通红,双唇像被烧得干裂:“我要问问……问问那个来使……”
高云桐说:“那人太可恶了,我叫打了他一顿狠的,割了耳朵回去送回信了。”
凤杞恨恨地盯着他:“高云桐!我还有话要问他!”
凤栖说:“哥,那个信使又懂什么?我却知道一切因果,你有话,你问我吧。”
凤杞果然转眸:“你……都知道?娉娉的死,你都知道?……”
他有些责问的意思,但凤栖不与他计较,点点头说:“我都知道。她是怎么到温凌身边的,又是怎么死的,头颅为什么要保存着,如今又为什么送到这里而我又是如何在靺鞨军营里活下来、逃出来……我都可以讲给你们听。”
大家一顺儿看着凤栖脸上划过的一道又一道晶莹的痕迹,但她嘴角坚毅,毫无哭相,湿湿的睫毛一抬起来,眼中便有凝然的光芒。
凤杞仿佛被她眼中的光芒震慑,在她说了句“哥哥请躺下休息,听我说即可。”他就乖乖地躺下了,既想听,又有点害怕。
“何娉娉去温凌营中,是为了救我,也是为了当他身边的细作。温凌那时候只以为我死了,何娉娉成了他最大的慰藉,所以也相当受宠。”凤栖说,看凤杞纠结的眉目,又道,“是的,妹妹和心爱之人很难抉择,但那时候,没有人有抉择的权力,只有使命。何娉娉的大智、大勇,便是在使命摆在她面前时,才呈现出来的。”
凤杞目光中的愤恨开始减少,翕动着嘴好半天,原来是催她:“你继续说呀,后来呢?”
凤栖说:“温凌不是一个容易被情左右的人,何娉娉是他身边的细作,他很快发现了,并且欲图反间,所以不动声色,用她来传递消息,削弱幹不思的实力,又摘开他自己。但他杀娉娉,是出于被幹不思逼到绝处。杀人灭口,既使得他摆脱了嫌疑,也免得何娉娉再受酷刑这是后来温凌告诉我的,娉娉被勒毙之后,他叫最好的巫医,用药油和石灰腌制她的头颅,所以后来一边摆弄欣赏她的残骸,一边告诉了我这些。”
凤杞又发起抖来,嘴里喃喃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凤栖说:“娉娉不是傻,是勇敢。”
“她就是傻……她若是愿意等我……”
凤栖不由冷笑了一声。
等你?等你什么?等你在秣陵做废太子?闹着出家?还是现在一副颓丧样儿?
大概这不屑的表情刺激到了凤杞,他喃喃的声音高了些:“我……至少保得她的命在!她该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凤栖冷漠地说:“可她在国家倾颓、危难存亡的时候,不会像你一样囿于小情小爱里。”
凤杞一下子用胳膊肘把自己的半边身子撑起来,攥紧了拳头,连说了三个“你”,仿佛要打人骂人了。
高云桐赶紧把凤栖拦在自己身后,说:“官家乏了,让他休息吧。”
“我偏要说!”凤栖一把推开丈夫,“她要是怕死,当时也没有人能逼她去温凌的军营!她就算与你平安厮守一辈子,她也一辈子意难平!也永远会以自己为耻!”
“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