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真假,反正令周围有些颓唐的众人听得如临其境,顿时兴奋得不由一个个鼓掌叫好起来,且嘴里也有些荤话出来,顺带与自己身边的一个个女孩子调笑一番。
凤栖的眼眸映着火苗,但并不感觉火气十足,反而是深而冷,像烈焰燃烧在海水里温凌后来才回忆起来,她的这神色,实在类似高云桐。
两个营伎也越说越觉得觉得兴奋,又笑道:“床上功夫且不谈,他还会吟诗填词,曲子词一出,更叫人心迷神乱。”
其中一个便拿过一副檀板,边敲击出〈好事近》词牌的节奏,边清唱着曲词,时不时看向温凌,露出讨好的笑容。
凤栖一字不落听完,瞟了温凌一眼,也不言声,提了裙子默默然又往自己居住的营帐而去。
温凌亦步亦趋跟着她,进了营帐里,反手关上门,先说了一句:“高云桐已经连夜回延津渡了,我们明日也开始拔营,后队作前队,两翼分别往回渡河。他如果说话算话,不会在黄河上袭击我们,会放我们回到河北,就安全多了。”
又说:“我只能这样赌一赌了。凤栖,我最大的错误决策,就是相信了凤震,虽然拔除了曹铮,却眼见并州又要被送到我弟弟的手里,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凤栖看他少见的落寞而温柔,上前好像又要抱她,她一手撑住他的胸膛,冷静地问:“回延津渡,然后呢?”
温凌一愣,张开的双臂都僵在半空,一会儿才说:“保住河北河东,再徐徐图之吧。”
凤栖说:“我晓得高云桐为什么愿意和你合作了,大家都不愿意并州落入幹不思的手里,所以先共同对付他,除掉这个敌手之后你们再一争高下。不然,你手握兵权又不肯让功,幹不思不除掉,你自己就没法辖众了。你心里都明白的吧?”
她一般不太愿意在温凌面前显露她对军政的理解,但此刻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温凌一时间只觉得诧异,但绮念倒是一丝一毫都不剩了。
“不错……”温凌说,“幹不思视我为最大的敌手,但我也不可能为了讨好他而俯首顺耳,凭空把一切都让给这个莽夫。我们现在内里矛盾重重,估计很难调和了,大胜论功的时候,他身为太子,必然会视我这样的功臣权将为他权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必然要除之而后快,我将再难以在他手下存身。”
凤栖不由叹息一声:“皇家亲情寡淡,诚不我欺。世人皆念念爱富贵权势,我却愿自己来世再不要和这些富贵权势沾边。”
“但你和幹不思却不能直接内讧开战,所以仍需有个‘引子’。”凤栖又道,“凤震的话不能信了,你还要防着他们勾结,最好是斩草除根,对不对?”
“当然对。所以,我知道凤震背叛我之后,就要打下汴梁报仇雪恨。只是……”
只是被激怒后的决策愚不可及,差点断送了自己的嫡系队伍。
温凌不由垂头问计于她:“你呢,是什么主意?”
凤栖灼灼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踮起脚,捧着他的脸颊,把他拉近自己,低声说:“我要为父报仇,所以咱们同仇敌忾。杀他们父子,另立新君。”
温凌心想:不错,凤震不可信,立个新君能巩固自己在南梁的地位,但是人选不好找。所以也没有接话,只是对她少见的这样的温柔怦然心动,低头又想吻她,心里想:这样的女子足堪匹配我!
但凤栖一把挡开他:“愚夫!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什么鬼?”
温凌道:“便就是想要你,也不是什么愚蠢吧?”
凤栖冷笑道:“还是清醒一些,不要被欲望迷乱了心智的好。”轻轻一推他。
温凌道:“还在守身如玉?你还念着高云桐?”
凤栖说:“笑话。我谁都不念。这会子是我们报仇雪恨、勉力求存的时候,儿女情长能成什么事?你和他,没一个是好东西!”
温凌笑起来,看看她,又看看一旁吓傻了一直在凝眸注视的溶月,终于说:“你也一样,太聪明的女儿家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