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铮道:“唉,连天武军都战不过靺鞨,并州军不过是朝廷厢军,更是不济。只不过他们守土有责,尤其不能丢掉晋地,所以我还是命他们徐徐退守。”
太子道:“那么,现在谁在掌管并州军?”
曹铮道:“是臣麾下几个都虞侯。”
“并州监军还在?”
“嗯。”曹铮道,“朝廷委派的监军,就是官家的恩典与法纪,当然要奉于并州。”
他努努嘴,指了指随着他一道被亲兵捧进来的节度使印信匣子:“臣的节度使印信、虎符,与监军印信共同咨文调动并州厢军。”
太子瞥了那匣子一眼,打开的盒盖中露出一点金色印纽。
他点点头说:“将军一路辛苦!等进京之后,先暂歇几日。官家这两日中了热风寒,在福宁殿调养,所以命孤来迎候将军。”
曹铮连道“不敢”,心里想:大概是要和章谊谈和议的事,须先要稳住我,再下狠手对付。但之于我,这是很要紧的几天,亦是天赐之机。
口上还是一副捶胸顿足的惋惜样貌:“唉呀,官家还好吧?臣还想和官家当面谢罪的。”
“陛下调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不过年纪大了,不敢疏忽。至于胜负,乃兵家常事。”凤杭笑道,“将军忠义天下皆知,何罪之有?”
郊劳之后,曹铮进京城城门,一路御道上还安排了不少迎接的百姓,香案摆着,面孔都是不耐烦的,大概也是被抓出来做戏的。
曹铮却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一路骑马,对着御道两边的百姓连连拱手,大声道:“靺鞨在河东,已成颓势,如今专会拉汉人做马前卒,盘剥苛酷,不得民心!臣曹铮受天恩深重,誓将精忠报国,有死而已!太子也说‘胜负乃兵家常事’,臣曹铮觉得,我大梁有朝廷支持北伐,有觉醒过来的黎民与官军,我们取得最后的胜利才是正理!臣曹铮自将整理出平戎策,不出五年,定能把靺鞨赶出我大梁的土地之外!”
汴梁百姓将信将疑地听着,有人还嘀咕着:“不是说要议和么?”
凤杭却有些慌,从太子的金根车里探出头来,强笑道:“将军大义,汴梁民众都晓得!将军也累了,要不下马随孤乘车?”
曹铮看了他一眼,笑道:“臣不累,谢太子。”
继续昂然骑在马上,向路两边万众拱手,并看着久违的汴梁:它经历战火之后刚刚复苏,但沿街店墙上,仍留着刀兵痕迹和火灼痕迹。
他的心里阵阵刺痛,咬着后槽牙努力露出自信的微笑。
他居住的公馆远离章谊所住的地方,安排了男男女女好多伺候的人。
曹铮也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朝廷议和的事。
但出门时,便见四周投来目光的人都闪开眼神,他心里便也了然局面了。
皇帝推病不见,他无聊时便召来教坊司官伎,每日醇酒妇人,尽情享乐,真有他旧主凤霄的遗风。
曹铮知道,皇帝正在秘密推进和靺鞨的议和,一旦议定得差不多了,将会找个时机昭告天下,而他,也在等这样的时机。
没几日,说是官家病愈,但身子虚弱,还不急着接见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