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桐再次说:“是,高某明白,自当奋发。”
杜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将来不如你等后生辈啊!”
酒席散去,高云桐回到临时居住的公馆,想着杜息那些说一半藏一半的话,只是冷笑连连。
凤栖正在用磁州好不容易买来的粗茶尝试点茶,可惜失败,只能出浓酽的茶汤,因此琢磨着用新摘的晚梅花烹水取香气,来弥补粗茶。
抬眸见高云桐这样,不由笑问:“怎么了?还极少见到你这副表情。”
高云桐道:“今日与新官家委派的宣抚使打了个照面,来人很会说话,但离间的意思我听出来了。”
“离间?”
“一头说宋相公瞎指挥必是为这次曹将军遇伏找背黑锅的人,只是甩黑锅到口口声声尊重的宋相公身上,我倒没想到。”高云桐取了茶杯,喝了一大口,也不觉得粗茶没香气,继续润了润喉咙说,“一头则是‘二桃杀三士’,一套狗屁的车马仪仗,想勾起我妒忌曹将军;又不断暗示我曹将军身子若出了问题,就要请我来接他的班。”
“这茶不苦涩么?梅花香气还没出来呢!”凤栖盯着他拿杯子的手问,俄而又笑道,“你如今真是一身丘八习性,不知在做太学生的时候会不会一口一个‘狗屁’?”
又道:“我倒觉得,要是能接下曹将军的人马,对你是件好事,并州军已经是朝廷外军里最强悍的一支了。”
高云桐摇摇头:“我怎么能趁人之危?而且曹将军只伤了小腿,又有军医及时施治,应该很快就无大碍了。”
凤栖想了想说:“如果你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我觉得你要想办法别让那位御医去治曹将军的腿伤。”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高云桐一摒开忠君之念就明白过来。他一时色变,然后起身把杯中的茶水一吸而尽,抓起腰刀道:“我现在就去曹将军的公馆。”
曹铮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正躺在床上看邸报,见高云桐进来,笑道:“叫你见笑了。”努力支起身子,以坐姿迎客。
高云桐看了看案桌边的汤药和膏药,问道:“将军,这是御医开的方子?”
曹铮淡然点点头:“嗯,说是能去腐生肌,初时去腐会有些疼痛,但之后便能够慢慢长出新肉。不过,我一把年纪了,有点怕疼。”说完,微微而笑。
高云桐不由也笑笑:“曹将军也看出来了?”
曹铮斜瞥他一眼,笑了笑不做声。
高云桐道:“这些名贵的药也没有人验过,验了,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小人觉得此刻稳妥重要,盐水和烈酒虽然也疼,估计会疼得轻些。”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然而笑意里都有些苦涩。
曹铮说:“你看看朝廷的邸报。要仔细看。”
高云桐接过邸报,像曹铮要求的那样仔细看,看了片刻看出了端倪:“看起来像是宣战,敲实了主战派的角色,让天下人都相信朝廷要与靺鞨决一死战、收复河山了。”
他冷冷地一笑:“但邸报里写的都是靺鞨太子幹不思的累累恶业,宣战其实也是对幹不思宣的给自己留下了余地。”
“说起来幹不思是靺鞨的太子,又领着重兵,抗击他似乎就意味着抗击了靺鞨。若不仔细推敲,真的读不出来其中的问题。”曹铮说,“宣抚使已经来了,我估摸着,接下来朝廷会再让我们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