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十分无情寡义,绝不是满怀甜蜜幻梦的摽梅女儿家爱听的情话。
但在凤栖心中,却如大鼓击响心扉。
她突然胸腹中激荡起来,那憋着的痞块在被巨大的浪潮冲击着。
那浪潮如忻州城外那条春汛起浪的河流,淹没了她,又洗涤了她,那种鼻中酸胀、咽喉窒息的感觉突然被冲破了,眼泪哗一下奔流出来。
凤栖埋首在高云桐的胸膛里,终于尽情地大哭了一场。
他们都是到后半夜才睡着,但又很早就醒了。
醒来后都是先转向枕边那位,互相小心翼翼地瞧着。
高云桐说:“你看你眼睛都肿了。”
凤栖说:“觉着了,睁不开了都。”
高云桐说:“几件衣服我有空去洗掉吧,你这一对眼睛,一定惹那些村妇发问。”
凤栖说:“不必了,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洗。这里的风俗都是女人躬操井臼,要是你一个大男人还去洗衣服,只怕他们都要笑话你。”
“我才不怕他们笑,以前在京城一个人呆着读书时、在并州军营里做事时,难道不都是自己洗衣做饭的?男人又不是傻子,洗衣做饭学不会的?”
凤栖说:“他们以你为主帅,但毕竟又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乡里人,肯定有一肚子的偏见,入乡随俗,我也不至于洗不动几件衣衫。一会儿先用热水熥一熥眼睛,晚些找个人少的溪流去洗就是了。”
高云桐只能说:“好吧,这几天操练不能断,我得先去了,早餐我给你带回来。”
凤栖跟着他过这样有烟火气的日子,心里略平静了些。
坐在窗前用热手巾焐眼睛,心里对父母还是十分担心,此刻倒宁愿吴王凤震如宋纲所以为的那样还是个仁厚之君,至少给父亲一条活路;又盼着父亲在汴京坐镇当皇帝的这段日子没有犯下什么让人拿捏把柄的错误。
到了下午,她感觉眼睛肿得好些了,便收拾了脏衣服带到溪流边清洗。
还特意找了人少的地段,没想到刚刚浸湿了两件,就见三五个村姑拎着木盆和柳条筐也过来洗衣了。
她们和凤栖招呼过后,自然看到了她仍是红红肿肿的眼皮,不由问道:“咦,你眼睛怎么了?”
凤栖掩饰道:“刚刚刮了一阵风,眼儿被沙子迷了,揉了一会儿就肿了罢。”
她们摇摇头:“不像呢,沙子迷了眼睛眼珠子会红,眼皮子却不会红的,你这是哭了吧?还哭了挺久的?”
凤栖只能讪讪笑道:“昨晚上想家,想哭了。”
她昨晚那伤心的哭声,可不是想家的那种悲戚伤怀、幽幽咽咽的哭法。
几个村姑们互相看看,然后低声说:“要是你丈夫脾气坏打人什么的,你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出出气。”
“你们怎么给我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