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里不带谑笑,很正经似的说:“我只问你,今日骑了一天马赶路,累不累?”
“当然累。”
他说:“我也怕你累,所以当秉持君子之道。但是你可别再扭了,再扭我就顾不得了。”
“顾不得什么?”凤栖傻乎乎问完,然后自己明白过来,气呼呼把他一推,“明明就不是个好人,可千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挣开他的怀抱,翻身朝天睡。
说不出来,似乎有点生气,又似乎并不是生气。但这段日子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了,身体虽然很累,仍然忍不住胡思乱想。
耳畔,已经听见高云桐匀净的呼吸声,这小贼居然毫无负担,这么快就能入睡了。凤栖心里有些不服气,翻了个身,一会儿又翻了个身,一会儿又反侧几下,故意碰着他,要搅扰他的睡眠。
高云桐在梦中轻轻哼哼着,迷蒙间问:“怎么了,睡不着么?”
凤栖不理他,等他呼吸又匀净了,又翻身面对着他,隐隐微光中,看见他长长弯弯的睫毛垂盖着眼睑,恶作剧地伸手拔了一下。
这一下果然把人吵醒了。他半睁着眼睛,睫毛颤动的样子像个孩子。
又问她:“怎么了?”
凤栖说:“我择床。”
他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轻轻地拍拍她。
“这是干嘛?”
他说:“我小时候睡不着,我娘就这样拍着我睡。”
凤栖从小睡不着就是睁着眼望床顶的承尘。
亲娘对她冷淡,服侍她的奶娘婆子虽然多,但只是伺候到位,掖被子、放帐子、焚安息香、放置暖手炉……可不会关注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光线和声音惊醒,有没有心事重重,更不会亲昵地拍着她入睡。
她很不习惯,说:“我可更睡不着了。”
他的胳膊钻回他自己的被窝,少顷那手又从他的被窝中钻到凤栖被窝中。
凤栖警觉:“你手过来干嘛?”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柔声说:“我握着你的手睡,你就不会觉得这是陌生地方,就不会择床了。”
凤栖颇为无语:难道他对于她不是陌生人?怎么就能消除她的陌生感了?
他的手倒是很舒服,很大很厚,可以把她的手整个包住,指腹上有薄茧,但掌心很柔软有力,隐隐还能感觉到他手腕处的脉搏,持续搏动着,节奏感分明。
这种无法言表的安全感,让凤栖突然开始感觉困倦。随着听着他舒缓的呼吸声,看着他的睫毛、鼻子和嘴唇,凤栖的眼睛就渐渐闭上了。
第二天早晨,她醒过来还是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