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凤栖笑着答应了。
“慢!”凤霈叫住了女儿,瞥瞥妻子。
周蓼冷哼一声:“什么事要鬼鬼祟祟的?你们父女俩有私话,我出去先备酒宴就是了。你可别拿过往那纨绔的一套教坏了女儿,不然我和你没完。”
凤霈等她出去了,才从密匣最底下掏出一封信函,笑道:“亭卿,猜猜这是谁写的?”
凤栖瞪大眼睛,看看父亲的满面笑,又看看函面上一片雪白、毫无一字的样子,突然瞧出其上桐花暗纹,顿时耳朵一红,一把抢过信函:“给我,我自己看。”
凤霈说:“我也看过了,没密封,也没启封词,里面呢也没什么私话,只是呼你的小字。”
里面一定还有他们心意互通的那些隐晦诗文。
凤栖脸也都红了,但这小贼不写启封词、不密封函面,摆明了也没怕别人看。她说声:“我知道了。”
凤霈很懂她心思,体贴地说:“你到侧屋我的书房去看吧,那里安静,也没有外人。”
原来高云桐已经回到晋地了。
那场把靺鞨皇帝吓得惊扑在地的奇袭就是高云桐设计的。他利用了乔都管被温凌暗杀的事件,鼓噪隶属郭承恩的两路人马共同“报仇”。在靺鞨的大本营黄龙府外设计了火砲突袭,其实火砲威力并不足够大,靺鞨军的死伤并不多,但那火药突然炸开时火焰带着碎瓦喷溅的威慑力,对于靠着骑兵优势冲突作战的靺鞨人而言是足够了。
冰天雪地里的一场突袭打完,高云桐没有恋战,指挥马队后撤,死去的乔都管的人殿后。
当然,乔都管的人是郭承恩的嫡系,胸口上与乔都管一样带着青狼纹绣,在黄龙府外被逮去了几个,想必嘴是严的,但给郭承恩埋下了“伏笔”,驻守云州的郭家军大概又将变成墙头草,在叛逃自保与襄助靺鞨之间摇摆。
他在信中隐晦地又说了他在河北各郡招纳各路起义反抗的草莽的事。河北河东的百姓都不甘心做亡国奴,还有些不愿意投降的官军,也多有借助地形落草为寇的。各营各寨实力不大,但只要肯联合起来,就是阻碍温凌在河北诸州郡前进的“民心”。
现在,他安排好了这些,飞驰到并州,向曹铮报到,也把这些时日在磁州、在幽州、在路上的一切所见所闻告知曹铮,让曹铮下定决心帮助汴京的凤霈。
凤栖把信纸翻到最后,仍没有找到他应该写的情诗,不由有点失望。属呲
不甘心,重头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他的分毫私意,不由自己生起闷气来。盘坐在父亲的书案前,把高云桐的来信揉成一团扔在砚台里。
不知闷气生了多久,殿中宫人敲敲屋门,来唤她吃饭:
“四娘子。”用这样不带贵贱的称呼,“宴席已经开了。”
凤栖把沾了干涸墨迹的几张信纸拈出来,胡乱折了几下,想塞进褡裢,又心里有气,最后干脆扔进了火盆里,看着它们化作翩翩的黑蝴蝶。
便殿里,开了一桌席面,只叫了两个内廷侍奉的歌姬在轻弹清唱。
母亲周蓼已经烫了酒,陪在父亲凤霈身边。她素来刻板,凤霈也有些怕这样一位严妻,总是敬而远之,两个人很少有说笑的时候,但今日居然都在笑。
周蓼执壶给他添了一杯热酒,说:“行吧,今天难得都高兴,你就喝个尽兴吧哎,自打进京,你也再没有在晋阳时那样畅畅快快喝酒听曲了。”
凤霈忧虑了这许久,今日这样小的一点好消息,却让他像得到了最重要的认可一样欢欣鼓舞。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还对妻女说:“这是甜醴,喝不醉的,你们也……也喝点……呃……”酒嗝时时。
周蓼伸手扇了扇鼻翼,低声道:“喝多了就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