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桐忖度了一会儿问:“各位可知晓并州节度使曹将军去了哪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
高云桐知道他们疑心,于是道:“曹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在他帐下虽是军流犯人,实则他会把我做幕僚或斥候使用。这次的情形,我想找到他告知一声。”
为首的那个壮汉终于道:“不错,曹将军还是个有肩胛的人,如果他没离开并州,我们说不定也不会离开都是男人,哪个真的想置国家危亡不顾呢?还不是看关通那狗阉货不靠谱,不想为他殉葬么!”
然后把凤栖和高云桐最想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节度使离开并州的时候,带了些人马一起上路的,说是要前往河北磁州。也走了没多久,加上人口众多,快不了。”
高云桐和凤栖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磁州离汴京不算很远,也不像并州那样是军事要地,可以说晋王会处在官家的严密监视下。好处是确如壮汉所说,晋王好奢靡,曹铮迁职位,都是要大动干戈地搬家的,只怕数百箱笼都有可能,追上去也没那么难。
往磁州要走滏口陉亦即太行八陉的第四陉,
大家伙儿可以一起先向南,接着往汾州和石州去的几个人往西,往磁州和相州去的和高云桐他俩一路。
方向定了,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地准备。农家几个妇人再三征询凤栖的意见:“你真不留下了?这一路漫漫,只怕吃苦受罪不谈,还很危险呢!”
凤栖总是坚决地说:“我和我郎君走。再苦再难我也不怕。”
大家又啧啧地赞她:“女儿家坚贞不怕苦,真是叫人钦佩!”
厨下准备了干粮和路菜,又给凤栖找了两身男装换着穿:“小娘子容貌太俊俏了,一路上容易生危险,还是乔装打扮起来好。”
凤栖在屋子里点数好行李,看看两套半旧的、洗净的男装,有些好奇,抖开一套穿在身上。
这是农人的衣衫,上衣及膝,算是“裋褐”,头上包巾,再配毡笠。
农家姑娘的闺卧里没有镜子,凤栖也不好意思到外头照水瞧自己的容颜,只能对着地上的影子想象这身衣服在她身上的模样。
突然屋门开了,她“哎呀”一声,见是高云桐进来,不由又嗔怪他:“怎么又闯进来?”
高云桐说:“你又没闩门。”
又补了一句解释:“太过客气循礼,就实在不像夫妻了昨儿他们还偷偷笑我,怎么和你说句话都是商量的模样,我只好说你娘家有钱,嫁妆给得丰厚,我不得不敷衍着些,还给嘲弄了半天!”
凤栖抿嘴笑道:“谁信你个骗子?!你就不能说这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扭身摘了毡笠。
她听见高云桐闩上了门,然后被他齐腰揽住了,他热热的气息轻轻喷在她耳边,痒得她忍不住笑着躲开。
高云桐低低呢喃似的:“别躲啊……谁在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某不才,竟不懂这两个词是指什么呢?”
“扮几日夫妻罢了,你可别当真了!”凤栖冷静地说,小脸儿侧抬,眼睛余光正看见他的鼻梁:挺挺的山根,直直的鼻梁,还挺好看的。
头颈再转到不能转动的位置,能看到他依然有些羞涩,也不像温凌似的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他微微地笑,露出颊边的月牙形酒窝;嘴唇看着有棱角,质感又觉着温软;睫毛还特别长,弯弯的跟女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