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笑容褪去,渐生哀愁。
在温凌问了好几遍“怎么了”之后,她才说:“其实,我知道你的为难。你那弟弟察王,对你有觊觎之心,对我也不怀好意。上次听你说他回中都了,我就特别怕他会就此中伤你。”
她顿了顿,越发眉梢蹙如远山,长吁短叹之后说:“大丈夫当心怀天下,若是你真的为难,也不必时时顾及我。我想好了,只要你肯留我一条命,让我在应州的慧能寺带发修行,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说完,垂了两颗泪下来。
温凌说:“凤栖,我知道幹不思回去势必会告状,我父汗比较宠爱他,他这些先入为主的说法对我是会有害。但是,我父汗信赖的汉臣刘令植一直很为我说话;我这里也想了一条妙计,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凤栖对刘令植这个名字很是好奇,同时也对温凌的妙计很是好奇。
温凌看她眸光闪动,笑着又揉了揉她的脸,说:“想知道我的妙计是什么?不妨告诉你,让你放个心罢。我已经调集了最骁勇的士兵,准备明日就拔营,不攻城略地,就一万人的飞骑奇袭忻州南、并州北、郭承恩的驻地。先狠揍郭承恩一顿。等这仗打赢了,就有了和南梁谈判的资本。”
奇袭之计在于快,所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明日出发。今晚告诉凤栖也没什么要紧的。
凤栖内心一惊,他想要谈判什么?还想要燕云十六州更多的地盘吗?但是现在他给不给南梁燕云十六州,已经根本不是南梁能控制的;如果他还是想要岁币、粮草,抑或郭承恩的人头,也是常规的要求,不知道何谓“妙计”?
所以她故意傻乎乎问:“你要谈什么呀?”
温凌说:“我要借这次和谈,逼南梁皇帝禅位。”
凤栖惊得张开了樱唇,好一会儿才问:“禅位给谁?”
“给你哥哥呀。”他笑着捏她的脸蛋,手指抚过她的嘴唇,见她眨巴着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不由更为自己的妙计自豪,继续说,“南梁皇帝不地道,我父汗自然很生气,但是换一个皇帝也能解气。再者,凤杞是你亲哥哥,又很疼爱你,为了两国可以继续和谈,对你总会更客气一些。”
那么,幹不思想要杀凤栖祭天,只怕勃极烈会议就不会同意了,毕竟杀了一个和亲“公主”,于国家并没有很大的好处。再者,凤杞的懦弱无能早被温凌看在眼里,将来搓圆捏扁更加容易,他温凌无论南进,还是北进,都更有把握南梁会听话。
凤栖睫毛乱闪,紧张地思考着这件事的利弊。
温凌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放心吧。”
凤栖眼含泪水,好半晌说:“谢谢你,我也无以为报。”
温凌心下满足,笑道:“等我这一仗打赢了,你就以身相报吧。”
凤栖脸一红,坐下默默吃饭,吃完后才说:“上次找了那个民夫把我床底下的耗子捉掉了,但我昨儿发现我的几件新衣明明放在藤箱里,也被耗子咬坏了。好好一件最贵的石榴红罗裙,就这样不能穿了。我还想请那个民夫过来彻底查一查我的屋子,干脆把这些耗子都处理干净了。”
温凌已经满脑子开始考虑他狠揍郭承恩的事了,所以边嚼着肉边说:“可以,你看着办,进门时务必让人好好搜查那个民夫,不许片铁带进门。”
节度使府外是他的亲卫,里面是一群丫鬟婆子,他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知道凤栖今天斋戒,他吃过饭就又去花厅了。
凤栖像往常一样,精致优雅地梳洗、焚香、点茶。然后,拿出绒布袋子里的琵琶,细细擦拭了一遍。
里屋只需要溶月服侍,她问:“怎么,娘子今晚准备弹一曲?”
凤栖摇摇头:“这里这么多东西,不可能都带走。我已经把他给的首饰都熔了,做成了一些金叶子,连着上面的珠宝,我们缠在腰里;再带一把小匕首防身。姐姐留给我的琵琶,实在太大了,可是我舍不得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