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贡院审卷,遴选文章本有一定的章程,分为甲、乙、丙三等,以策论为重。上上为甲等,上中为乙等,中等为丙,中下与下下自然便落榜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判卷,入选进士的文章顺利择取出来。
考官们却在商定三甲名次时犯了难。
只因这最出彩的三篇策文,绣句绘语,各有千秋。监考们各有偏好,意见不能统一,最后只有请荀尤敬定夺。
殊不知荀尤敬也伤脑筋,他一颗公心无偏倚,勉强摘出了一篇略逊的点为第三名。可对于余下两篇,翻来覆去地读,总觉得哪一篇屈居于下都可惜了。
不过这也正说明,此届国考人才辈出,是大玄之幸。
期间王家疏通人脉,也在明里暗里地打听。
当听说这三甲文章皆是逸兴遄飞,迥无女子脂粉气,才算放下心来。
“不如,呈到御前请陛下定夺吧?”学监中人见荀祭酒实在不能决断,提出建议。
然皇帝年轻,自知学问不及鸿儒。陈勍看过那两篇对策,对荀尤敬道:“荀卿但可自行裁夺,我朝得人,便是幸事。”
他并非不想来一桩钦点状元的美谈,但一想起谢澜安那张清谡冷丽的容颜,心知他如此妄为,必不符她的期望,这才遗憾作罢。
“不过……”
在荀尤敬欲行告退时,皇帝又有意无意说了一句,“左边那篇文风雄壮,析文入理,颇似书生楚氏《北伐论》之风啊。”
荀尤敬目光微动。
皇帝青眼于书生楚清鸢,已经不是秘密。
所以皇帝看似没给意见,其实意有所指。荀尤敬回到贡院,华羽听闻了陛下之言,见老师面色似水,想了想道:
“学生拙见,老师公心似鉴,本不以何事为转移。若此篇当真力压群雄,当榜首而无愧,老师也无须为显耿介,而刻意反之,使明珠蒙尘。且也未必就是那个‘楚生’,学生觉得也像楚堂的文风……”
荀尤敬摆摆手,“我是怕……”
他话说半句,又咽了回去。推开窗望了望夕光,又将两篇策文重读一遍。
再三斟酌后,荀尤敬凭心而论,点了其中雄辞壮丽的一篇为榜首,另一篇细腻通畅的屈居第二。
终于在冬月初五,到了礼部的放榜日。
群生早早赶到礼部的南院,在东墙立起的高一丈余的榜墙前,翘首观望。
胤奚与楚堂、文良玉也在,另一边便是女学馆的娘子们。这三名郎君与几名谢府的门客排成一列,隔在举人娘子与那些摩肩擦踵的书生之间,免得娘子们受到冲撞。
人群东头,清致雅人的楚清鸢如鹤立鸡群,转眸看了眼那个穿鸦青襕衫,神色波澜不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