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高升穹顶,正午的烈日烤干了大地的血迹。当胡威因敌方源源不断补充的兵源而心生绝望时,城外掠阵的尉军中,突然响起一阵紧急的鸣金声。
地面在颤动。
一道粗犷又爽朗的笑声响震云天:“俺老权来也!阮郎君,老胡,我没来晚吧?原本早些日子能到的,这不是在家等朝廷的任命文书来着嘛——讨逆校尉,嘿嘿嘿,光宗耀祖啊!”
权达雅身后跟随着一片黑甲压城,这是把全部身家都带来了。
胡威捂着肋条下的伤口,想笑又想哭,悲愤地骂道:“权大牙,你大爷啊!”
尉军的鸣警角声还在继续,且越催越急,随着鸣警,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清晰。
纥豆陵和心中油然一凛,霍然转看南方,当机立断道:“撤——”
一路悠然北上的北府铁骑与徐州驻军的合兵,终于到来,在距邹城还有二十里的时候,大军开始加速冲锋,征尘蔽天。
褚豹头戴兽首盔,身穿环锁铠,威凛凛,笑吟吟,鞭指城门:“众士听令,得敌军上将首级者,赏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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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州大获全胜、击退虏兵的军情传回金陵,南朝庙堂上下,终于松了口气。
可惜纥豆陵和在亲骑的掩护下奔逃而去,褚豹追出三舍,没能擒住此人,否则便可断掉伪朝一臂。
不过青州在此战中,生俘尉兵二万余,也算大大挫了伪朝的锐气。
与此同时,褚豹与徐州将黄勇聚在微山下奏乐饮酒,疑似延误军机的消息纸里包不住火,也披露出来。
可知道又怎么样呢?北府早有跋扈之名,大司马积威深重,朝臣人人噤声,对此黑不提白不提。
除了谢澜安。
御史台连上三道奏疏,谢澜安在殿上厉声道:“臣弹劾北府少都督玩忽职守,勾结外府驻将私授渎职,藐视皇命,请陛下罢二人官职,查问严惩!”
这一仗是赢了,可青州二万驻军也打到只剩几千人。北府军哪怕早到两日,何至于如此惨烈!
而且,他褚豹并非力有不逮,他是有意以青州驻军为饵,打算先消耗掉北朝先锋锐气,再踩着同袍的尸骨成就自己的战功!其心可诛!
表兄寄给她的报安书上有一行字,令谢澜安不忍深想,当日孤城死战的景象。
阮伏鲸说:“同袍骨三日埋不尽,城中血一旬洗不清。我与褚氏不共戴天。”
有人揪住北府不放,皇帝心里便舒坦,自然应允谢澜安的请求。
褚啸崖自然上书辩驳,口气一如既往地狂悖,说“若无北府军,便无青州一胜再胜。兵无常势,迟一日速一日皆是将在外,时势自度,非领兵者不知深浅。”
只差直白地把“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拍在金陵君臣的脸上。
大司马护犊子,京吏没法进军府拿人。谢澜安对此早有意料,她说好啊,“那么此番北府出兵军费,国库一钱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