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案边,胤奚也抬起头看她。
见女郎神采清爽,便知今日的这场舌战群雄是胜了。
“没偷偷,等女郎回来呢。”
谢澜安垂眼随意扫了眼书案,忽然心中一动。
胤奚掌缘压着的策文她不意外,在外这半年,她时常出一些题目给胤奚命他作文,等他写完再批评圈点,令他重新修改,总结不足。让谢澜安意外的是,那策文边上有一张纸,上面只有两个名字,上头一行是“楚堂”,下面写着“百里。”
若然开科顺利,男女同试,此二人必定榜上有名。
可谢澜安习惯事以密成,今日之前,她从未向胤奚提及女子科考的筹谋。
而她才从宫里回来,朝服都没换,朝堂上的议论更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出来。
谢澜安俯下身子,对上那双弧廓漂亮的桃花眼,莫可名状地弯了弯唇,“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胤奚没起身,就那么仰着头,笔管在修长的指间淡然转个圈,像只矜贵的小狐狸。
“我知道女郎要推行寒人策举,”他轻声回答,“然而仅是男子入试,不够,也不足以逞女郎之志,伸女郎之气。衰奴挽郎出身,推己及人,尚且希望有朝一日凭我的作为,令天下人对挽郎一行破除忌讳偏见,令同行都能挺足胸膛赚钱谋生,何况女郎襟怀旷达,心怀芸芸——”
谢澜安忽然探出拇指,从胤奚能说会道的小嘴上抹过去,“少来四骈八骊那一套,马屁休拍,老实讲话。”
胤奚低头看了眼自己练习的文章,腼腆一笑,难怪语风一时没转过来。
“嗯,”他老实地说,“我在女郎招揽百里娘子的那一日,便隐约猜想女郎想让女子与男子一同参试,所以那日女郎才露出见猎心喜的神情。后来,女郎再邀阮四娘子与常娘子上京,我便又确准了几分。”
他说着,温软的眼神锋锐几分,“这才是真正的公平选才。”
既然女子能习武入伍,那么女子便能习文入朝。一旦男女同试,以胤奚所识人中,楚堂与百里归月必为各中魁首。
谢澜安看着对面澄澈无尘的眼眸,对这份惊人的默契,她最开始会感到戒备,如今却越发习以为常了。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纸上,指尖缓缓抚过字迹,无端让胤奚手背的朱砂痣痒了痒。
“那么最后一个三甲之位呢?”
胤奚声轻若羽:“我为女郎争个第三,好不好?”
那份轻描淡写的张狂,像极了她。
谢澜安在太极殿一整日都没渴,听到这一句忽然口干。她掌心发潮的扣住案沿,向前倾身,冷声命令:“不准动。”
她不给胤奚反客为主的机会,凑上去封住胤奚的唇,用花招诱敌,尝试深入,解自己的渴。
可是对庙堂大事手到擒来的谢中丞,再一次折戟于红尘温乡。听话不动的胤奚能感觉到女郎着急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倾低,睫毛眨得厉害,不循章法舔着他,撬着他,表现得那么凶狠,却像瘫软在他呼吸间的靡泞花汁。
久攻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