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更阑起初还浑身不自在,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身侧的人。
心里的纠结又偷偷浮上水面——他是看穿了自己在给台阶?还是根本好无所觉,单纯地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臭屁的自恋少年?
不过丘宿鱼往日张扬惯了,若让他这么藏着掖着自我伪装也是一件难事。
聂更阑仿佛一只暗处的小兽,心事重重偷窥了许久,见对方神色始终如常,才渐渐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撇去那点混乱酸涩的情愫,寒风将脸上的热意吹散,任由自己沉浸进入桐月城的夜色景致。
“时辰差不多了。”
丘宿鱼招呼聂更阑来到一处花灯摊子前,“师弟,过来挑几盏,咱们也凑凑热闹到河边放花灯。”
聂更阑被满摊子的花灯迷了眼,造型千奇百怪各式各样,仙鹿兔子灵珠花草应有尽有。纠结许久,他挑了花、好、月、圆四盏花灯。
丘宿鱼笑吟吟道:“看来师弟已经想好许什么愿望了。”
随后,两人各提两盏花灯,随人流慢慢向绕桐月城边缘而过的一条宽阔的河走去。
河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将花灯放了,顺着汩汩流水沿河飘下。满河熠熠生辉仿若星罗棋布的亮芒星子,煞是好看。
“花好月圆,师弟,你要这花好,还是月圆?”丘宿鱼这时问。
聂更阑忙着张望四周穿梭如织的人群观察旁人都在做什么,闻言随意回答,“都可。”
丘宿鱼便将月圆递给他,“喏,你要不要在花灯上写下愿望?那边有摊兜售纸笔。”
“不是说,愿望写出来就不灵了么?”
聂更阑第一次赏花灯,有些手足无措,对一切流程都是一知半解,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在绿苑从来不被准许出门,更年幼的那几年,身为小乞丐整日饥一顿饱一顿,哪有闲情过年节赏什么花灯。
丘宿鱼拉起聂更阑往贩卖纸笔的摊子走去:“写下来将纸叠好,别人看不到就能有机会实现。”
聂更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提笔时就像一只护食的小狗,一会儿用手遮挡自己的花笺,一会儿又卷起花笺一角,生怕别人看到写的内容。
磨蹭许久,两人终于将愿望写完,分别塞进自己的两盏花灯。
一盏,顺水漂流而下。
一盏,形似孔明灯,点燃缓缓升空飞去。
漫天灯火下,丘宿鱼抚了抚少年的发顶,“可以闭眼许愿了。”
少年合上掌心,嘴唇翕动,默默把心里的愿望诉诸。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慢慢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