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寄人篱下就是这样,总要做点活计交换。
应珑都明白,却还是生出丝丝缕缕的恨意,像打扫旧屋时沾到的蜘蛛网,轻飘飘粘在颊边,风一吹就扯痛皮肤。
和姨妈一块儿买菜,回来大约九点钟,她放下两兜菜,和姨妈说了声才回家。
家里被结婚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遍地的气球、喜字、假花。
“回来啦?”母亲神色匆匆,“正好来帮忙,这些气球你弄一下,我手笨弄不了。”
“噢。”
她坐下来吹气球,捆扎,踩着凳子去挂喜字。
父亲也很忙,在厨房准备明天待客的东西,母亲在包喜糖,顺便问她在大理怎么样。
“我都挺好的。”应珑平静地说,“明天接亲什么流程?”
母亲马上忘了追问,一遍遍重复明天的情况,忽然记起酒水还没买,慌慌张张地喊父亲出门。
应珑在旁边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上回的今天,她在忙碌一整日后,发现沙发都被东西堆满,连这最后的方寸之地也失守,积攒的委屈彻底爆发,把喜字扯下来剪了个细碎。
母亲非常崩溃,质问她“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你是要毁了你弟弟吗?”。
弟弟很无措,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父亲说让她去他们房间睡,和母亲睡一起,他出去走走,然后一夜未归,保安说他在楼下坐了一整夜,抽掉了大半包烟。
这么冷的三月,她无可避免地愧疚起来,是啊,父母已经尽力了,如果家里有三间卧室,她一定会有个小房间。
谁让他们穷呢。
狗不嫌家贫,贫穷也不是父母的错,他们终究把她养大了。
她强行开解了自己,认下了错误。
现在重看旧事,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父母自然有难处。
母亲很累了,钱就这么多,婚礼办得捉襟见肘,全靠她一点点抠出来,精神紧紧绷住,女儿的愤怒变成了压垮她的稻草,她也崩溃了。父亲干活不惜气力,却既不会赚钱,也不懂得处理家庭关系,弟弟什么都不懂,哪怕他当时掏出一百块钱,说陪她一块儿去旅馆住一夜,她都不会那么恨。
一家人没有一个是坏人,但他们做得也不够好。
——资源有限,不代表一定要牺牲女儿。
她才是做得最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