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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残,冷月高悬。
旷野之上静谧得格外疹人,唯风声呼啸而过,似鬼哭狼嚎。
一辆马车在这幽暗中疾驰,车辙辘辘,惊破夜的寂静。
盈时坐在疾行的马车里,这辆马车倒是宽广,由着三匹马拉车,比先前那辆足足宽广了一倍。
由四爷亲自护送,接下来一路可谓是安稳多了,至少盈时再未提心吊胆。
直到这夜,外头忽而传出不一致的马蹄声,车窗外有细碎交谈声响起。
疾驰的马车缓缓停下。
尚在睡梦中的盈时一下子被惊醒,她浑身僵直。
漆黑月色,暗淡火把光亮一簇簇笼罩起来,照亮了车壁,照亮了所有人的面色。
盈时仓促的掀开窗帘,便瞧见外头不知何时已经来了数名整齐而立的玄甲将领,人人面色凝重。
而一群玄衣之中,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是如此醒目。
昏黄火烛的金辉一点点蔓延去那片素白袍袖,仿佛往那身清冷出尘的雪衣上绣去一朵朵赤金暗纹。
梁昀一身孝服,额戴素白额带,立在昏黄的火把之下,火光将他俊挺的面庞照的冰冷深邃,叫人遥不可攀。
身后的阴影拉的冗长。
“兄长,探子来报说徐俅率手下的部将退出了振武,却并未回魏博,只怕是去了义武承德两地,我们要不要去信给这两处的探子,去伏杀他?”梁秉追上他,问他。
火光从车窗细缝筛了进来,往她皎洁的面颊上投上一块块阴影纹路。
梁昀似有所觉,几乎仓惶的回眸看过来。
他这些时日每日睁眼,第一个念头都是她到哪儿了。
明明那么短的一段路,她为何走了许久还没有消息?明明一切都还在预料之中,他早早留了许多后手。只是仍旧无可避免的慌乱,日夜无休的,无法自抑的恐惧。
尤其是他接到消息,徐俅入了振武。
看到她仍旧冲着自己伸手,微笑时,一路的所有可怖梦境这才戛然而止。
盈时兀做镇定的模样,下一刻看清来人,明知不该此刻唤他,可嗓中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浅浅的呼唤。
她仍旧未曾改变先前的称呼,几乎同四爷一般模样,唤他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