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坐在书桌前, 窗外的橄榄园是一片暗色的绿影,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书桌的台灯发出一点?微弱的橙黄色光亮。
录音原本是他手上关于谢昭的唯一一点?实证,现在被她弄走了, 他的工作又回到原点?。
江慈开始分析最近几天监听谢昭手机的音频。
尽管谢昭从第一天到这里就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被监听了。谢昭的反应表现为第?一她接通了与以撒的通话?但只有几秒就迅速挂断,第?二,当江慈以这通几秒的电话为理由认定她与以撒正在联系时, 陈董却?持相反的意见, 陈董当时告诉江慈, 以撒后来又打了一通完整的电话, 之前被挂断的那次只是为了骂她抢走了他原本的项目。
江慈当然明白,这只是一出苦肉计, 周瑜打?黄盖故意演给陈董和他看的。
陈董买账了,但江慈也因此意识到谢昭已经知道自己在监听她,所以她将计就计,现在陈董和他所监听到的所有内容都是她故意演给他们看的。
按理来说, 这样的监听音频应该是毫无?效果的了,反正她不论说什么都是在演,可是江慈认为仍有必要继续监听。
她在说谎话?, 但谎话?也很重?要, 把谎话?反着?听,也许能发现意想不到的问题。
谢昭重?要的工作内容自然不在电话?里?说了, 他们目前监听的内容大多都是一些琐事,关于房产经纪,拍卖行,高定珠宝, 还有她宠物?的美容细节,比如昨天谢昭就问了半天, 能不能给她的狗也做金箔面膜。
陈董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了,他可是个正经的大忙人?,听这些无?聊的废话?实在是浪费时间?。这也是谢昭的目的所在,用大量无?效信息攻击,混淆有用的。但是江慈依然重?视这些零碎的看似无?用的细节。
因为一些看似毫不经意的细节串成一起,也许在日后会成为重?要的线索。
比如江慈今天就监听到疗养院的院长?致电谢昭对她表示感谢,感谢她多年来的慷慨捐赠。
谢昭并没有说什么不妥当的话?,她客气几番之后,只问了两点?,第?一疗养院之前收治的病人?近况如何?,大家的健康状况是否有好转?
第?二。在疗养院工作的护工们还好吗,他们是否适应现在的工作生活,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助的?
对于院长?催促捐款的客套致电,她居然亲自接通电话?,而?不是由助理接。
这样平易近人?,听上去谢昭可真是一位乐于助人?的慈善家。
可问题是这栋疗养院中住着?一位重?要的病人?,那就是江慈之前查到的,那四名与谢昭有关的倒霉鬼之一赵西万。
赵西万,十多年前曾是国内创业者中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他是身家过亿的富豪,无?数人?追捧的明星企业家。
他自己创业,酒业集团上市,发展成知名跨国企业,他既是法人?又是CEO。
赵西万无?限风光时与海外资本对赌,想要快速扩张,但赌输了,又遇到做空。
如所有的创业失败剧本,他整个集团的资金链出现了大问题,陷入巨大经济困境。
赵西万跳楼前借了巨大债务,他使用银行和其他各种五花八门?的金融机构贷款来填补集团欠下的巨大窟窿,填补不上,他又去借供应商债务,股权抵押和私人?贷款,依然填不上。
曾有一次机会让他看到了曙光,就是有更大的企业愿意收购,让他可以摆脱债务。
但这次并购最终被不知名的力量搅黄了。
这位曾经的明星企业家终是走到了穷途末路,被以前的员工控告拖欠工资。
自己一手创立的集团最终因债务风暴被迫破产重?组。
债权人?疯狂催债,极端手段无?所不用,他在最终在还款日被逼得?从楼上一跃而?下。
可惜想死没死成,彻底瘫痪。
赵四万摔瘫了,从前的朋友情人?全都大难临头各自飞,反而?是与他交情不深的老朋友谢昭好心好意捐款,还送他去高端疗养院。
这样的无?私精神真是可歌可泣。江慈冷笑。
因为江慈往下查就发现了,与赵西万对赌的私募股权就是谢昭牵线搭桥介绍的,做空他的也有以撒的一份。
可是对赵西万痛下杀手,谢昭又得?不到一毛钱的利益,何?必呢?
谢昭挂断了与疗养院院长?的对话?,她坐在窗边,窗外一片黑暗,窗子玻璃的反光映出了她脸上的微笑。
自从上一次她去那间?疗老院,已经过了一年了。
那一回她去慰问病人?们,谢昭给所有的员工和病人?都带了礼品,疗养院的院长?和护工病人?热烈得?欢迎她。
她亲切地走进?每一间?病房,探望了每一位病人?,与每个人?交谈,关心每个人?的情况。
高端养老院条件好,病人?们都是独立的病房。
谢昭牵着?一把气球走进?赵西万的病房时,他正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只有眼睛能转动。
但他一见到谢昭进?来,身体突然就激烈的扭动着?。院长?欣慰道: “你的恩人?来了,谢总平时那么忙,还经常打?电话?关切你的情况呢。”
他对谢昭说 :“ 谢总,你看病人?见到你多开?心啊。”
“这是我的老朋友了。”谢昭说,“我能单独跟他说几句话?鼓励鼓励他吗?”
“当然可以。” 院长?把房间?留给他们俩。
谢昭的手轻轻一松,气球挡住了房间?中的监控摄像头。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赵西万的床前。
“最近都还适应吧。”她关切道。
赵西万竭力扭动着?,想离她远一点?。
“瞧瞧你,身体不好还乱动,着?凉了怎么办。”谢昭蹙眉,她伸出手,细心地帮他把被子掩好。
赵西万的眼睛愤恨地盯着?她,谢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