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打开衣橱的门:“我刚才整理衣服,看到这里面也有个有趣的设计。”
拔开挂着的衣服,衣橱里竟然还有一道上锁的门,锁是张着一口獠牙的怪兽。
“没错,这也是几世纪前就有的。通过衣橱里的门,您可以到隔壁房间。”
“这有什么用?贵族偷情?”
管家挑眉:“也许,这种古老的别墅多的是暗门密道。”
“隔壁住着谁?”谢昭问。
“空房间,平时放杂货的。”管家说,“所有宾客都住满了,都知道您喜欢安静,肯定不会安排人住您隔壁。”
谢昭垂眸,很好,一切都按她的计划进行着。
“那么您先休息,有需要摇铃就行。”
等管家走后,谢昭走进衣柜。
旧锁并不难开,把发针轻轻一扭就听见啪哒的声音。她正要推开这扇门,正门的门铃响了。
谢昭重新上锁,转身去开门,黑缎面平底鞋踩在手工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
“谢总。”
门开了,她的仇人陈彬浩和他的未婚妻索菲亚站在门口。
“幸好你来了!”索菲亚扑上来搂住她。
流言说陈彬浩那个畜生为了追求她害死姐姐,而她不顾家族反对硬要嫁给丑闻缠身的他。
这对罗密欧与朱丽叶抗争了十二年终于要结婚了。
谢昭与他们热烈拥抱。
“现在公司有危难,那些所谓的朋友都大难临头各自飞。”陈彬浩说,“幸亏我们还有谢总这样可靠的投资人。”
谢昭微笑:“老朋友之间何必客气,请进。”
*
“看到今天的股价了吗?”谢昭问。
因为是夏季,客厅里胡桃木的矮桌换成了镀金边的玻璃茶几,水晶花瓶里插了柠檬色,奶油色的大丽花束。
谢昭半卧在铜绿色的沙发上,请他们坐。
“我不想这么早就看恐怖片。”陈彬浩说。
怎么能不看呢,她可是导演。
“闹到这个地步都是空头为了压低股价恶意污蔑我们。”他说。
自从做空机构发布了56页的匿名做空报告,公司股价暴跌,市值蒸发。
报告主要指控乐乾集团涉嫌财务数据造假,恶意隐瞒负债严重,称乐乾的股价有80%的下跌空间。
“华尔街资本闻到血味就会倾巢出动。”他叹气道,“接下来恐怕会集中做空。”
谢昭蹙眉好似关切:“集中做空会让债券价格也大跌,标普已将你们公司前景已经调整成了负面,接下来你们的债务危机会更不乐观。”她停了停:“银行怎么说?”
陈彬浩摇头。由于公司陷入财务欺诈的指控,违反了之前的贷款协议,银行提前催债,并且没有银行愿意在此时重新贷款给他们。
索菲亚叹气:“还有SEC—”
“宝贝。”陈彬浩立刻止住了她的话:“我们在谈正事,去给我们拿点酒好吗?”
她顺从地起身。
不必说谢昭也心知肚明,SEC(美国证交会)也会介入调查乐乾的财务造假指控是否是事实,如果属实他们会面临罚款甚至刑事指控。
“你怎么看?”他求助地看谢昭。
猎物已被逼入绝境,慌不择路向她求救。
谢昭低声道 : “说实话你们财务状况很不妙,这几年依赖高杠杆模式快速扩张,恐怕现在资金链紧张?”
陈彬浩垂头默认。
“倘若银行贷款肯撑着还好,若是不肯继续放贷——”
“但是你可以投资吧?”陈彬浩向前凑。
“你是有眼光的私募股权掌舵人,我们是被恶意做空而暂时估值过低,给我们一笔财务投资,我们度过难关,你得到更多的钱。”他急切地盯着她的眼睛,“双赢。”
她终于等到猎物跳入圈套。
谢昭往后靠在沙发垫上,不急不慢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泰坦尼克马上要撞冰山了,现在求救恐怕有些迟了。”
壁画上的怪物们此时仿佛在微笑。
“求其他人迟了,求谢总正好。”
这话倒不完全是恭维,华尔街从不缺名校毕业的青年才俊,少年天才,但谢昭在华尔街的发家速度前无古人,投资选股从无败绩。
她创立的Ananta资本公司最高年收益达70%。Ananta在梵文中指的是有一千个蛇头的神明,代表无尽永恒。
所以报道喜欢称谢昭为金钱蟒,称她是华尔街最疯狂赚钱的冷血动物,她极其冷静,毫无感情,完全不受市场变化而有一丝情绪波动。
“只要您肯注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谢昭拿银质的小叉子扒拉水晶盘里的无花果,并不接话,直到对面焦急到试图开口,才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我注资,必须进董事会。”
她专心地咀嚼果肉并不抬眼,“我必须有一定控制权,平息混乱。”
“你当然得进。”他拍桌子,“我一直需要一个注资的新股东。谢总再合适不过。”
陈彬浩和私生子哥哥暗暗争夺继承权都想当CEO,陈董也不肯放权。所以这次谁争取到新注资人进入董事会,董事会局面就会重新洗牌。
谢昭知道他需要一个巩固权力的同盟,他指望老朋友谢昭可以在董事会支持他,牵制他的哥哥。
他们相斗,让她等来了时机。
索菲亚端来了酒杯。
陈彬浩举杯:“敬新的CEO与新的董事。”
谢昭也微笑举杯,水晶杯碰在一起,美妙的声响。
他们不知道谢昭早就趁着股价大跌时,用开曼群岛的三家关联公司在二级市场秘密收购了乐乾集团百分之四的股权,为收购战做准备。
财务投资不过是特洛伊木马,只要她成了新注资人就会开始敌意收购。
谢昭像蛇一样擅长以小吃大的杠杆收购。
等待多年,如今她这条蛇,已准备好把乐乾这头大象一口吞掉。
一扇落地窗开着,白纱窗帘被风吹得起起落落,窗外连接着朱丽叶阳台,谢昭走到窗边。
“不过陈董对谁是新的注资人有什么想法?”她问。陈董事长陈辛,也是CEO,才是目前真正的决策者。
“注资的事暂时是我负责。”陈彬浩说,“爸最近成天在抓内鬼。”
“内鬼?”谢昭心中一跳。
陈彬浩蹙眉:“匿名做空报告到底从哪来?”
谢昭看向窗外。
眼前是无尽的橄榄树,金色绿色和赤褐色的色块,像十七世纪古典主义风景画。楼下聚会闲谈的杂音向上飘荡,与晚风中橄榄树叶的柔和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做空机构称收到的是匿名信息来源。卖空者一定是勾结了内部的人,拿到了内部信息。”他说。
“可能是谁呢?”谢昭语气里的担忧表演得恰到其分。
“原本认为是财务部门的员工,但内部审查过,查过所有私人邮件,通话录音,没人有问题。”
他们怀疑的方向错误但合理,在她的意料之中。
谢昭回头:“那么情况可能更严重,是高层。”
"爸认为内鬼就在我们的宾客里,我们的高管,董事,亲朋好友,甚至我们的家人——”他直视她。
“谁都有可能。”谢昭没有避开视线。
陈董会排查所有人,她暂时安全,但也未必能安全很久。
陈彬浩说:“无论如何,我们会把内鬼揪出来千刀万剐!”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很快把他找出来。”谢昭看着他言辞恳切。
等他们走后,谢昭立刻打开浴室水龙头,用流水声制造噪音,然后拿手持信号检测仪对房间全面的搜查。
过了十分钟,她从绿植土壤里挖出了窃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