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羡之适合做一个讲故事的人, 他声音有力,将姜鹤年三个字也咬得也很重,只是他坐得不老实, 一只脚直接踩在屁股坐的位置,手也不安分,在陈鹤年面前比划时,手指在往他脖子上戳。
陈鹤年觉得眼烦了,就将他手打到一边去,结果他又伸了过来,直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鹤年抬起眼,用眼睛瞪着他,他当没看见, 继续说:“但是我没找到他的生辰八字,不过呢,书上说他有个隐晦的像胎记一样的东西。”
陈鹤年在认真听,结果脖子突然一痒,周羡之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后颈处,按住了一块儿地方。
“太子姜鹤年,后脖处有一颗红痣。”
只听周羡之沉声道来。
陈鹤年听完,先推开了周羡之的手,他的头发被撩了起来, 姜皖和左贺一齐看向了他的后颈,那里确实有一颗红痣。
左贺便问:“前辈的意思, 是前世今生?”
姜皖当即反问:“哪来的前世今生?”
道上并没有前世今生一说,因为死去的魂魄投胎都会在奈何桥上饮一口孟婆汤,没了记忆,也换了面貌, 性情不同,已经重新做人,纠缠上辈子的事只会徒增烦恼,有的人上辈子可能是只鸡,是头猪呢!
但陈鹤年不同,他是一只没有去过地府的孤魂野鬼,这便意味着,他终有一天会和自己的前世联系在一起。
那长命锁就是个佐证。
姜鹤年,只和他差了一个姓氏,他爷爷取鹤年两个字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想必,那位姜王后也是如此,陈鹤年因为那长命锁早有过猜测,没准他姓姜,但周羡之这样一讲,陈鹤年还是愣了愣,又有些犹豫:“你说的,都是认真的?”
周羡之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自然,在这件事上,我还哄骗你不成?”
陈鹤年回道:“难说,毕竟是你。”
周羡之淡定笑了一声:“找准这些可废了我不少劲儿,我就怕啊,突然有一天我那宝贝徒弟被鬼给吃咯。”
“现在找是找到了,但千年前的事现在哪里说得清,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明白,你要是想知道的多一点,自个去翻翻书就成了,都让我来讲也没劲儿,以前叫你没事读点书你不听,这姜朝可是古时候有分量的朝代。”
陈鹤年说:“可你还没告诉我,它的身份。”
“那位啊……”周羡之哎呀一声,连茶杯都赶紧放下了,紧张得令人唏嘘:“那位,恐怕是不能挂在嘴里随便说的。”
“什么意思?”陈鹤年追问。
“就是不能用嘴讲的意思。”
所以,周羡之去拿了一张纸,手指沾了点墨斗,直接潦草地写下了两个字。
——于林。
陈鹤年看了,脱口而出:“木秀于林。”
“正是。”周羡之点了点头:“书上也是形容他的,是个好词。”
陈鹤年平淡地说:“也就是个一般的名字,然后呢?它是什么身份说不得?”
周羡之嘿嘿笑了两声:“是的,书上说,他是一代帝王,好像……还是姜朝历史上唯一一位异姓王,我估摸着它身上应该还有龙气功德在身呐。”
帝王?
那可真有来头,但又是异姓,那不多半是篡位么?
周羡之苦口婆心地嘱咐说:“你以后啊,对它要客气点。”
陈鹤年:“知道了。”
但他心里却吐槽着,它怕不是个昏君,毕竟那样傻……难不成,是遭了民众唾弃才变的成孤魂野鬼么?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师父我呢,打算让你自个慢慢历练,年轻就该闯荡不是?结交几个朋友,一路搭肩走,再有什么事也别找我了,我现在要去睡觉咯。”周羡之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记得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啊。”
“那个年轻小子,炒肉的时候多放点青椒啊,有点辣味儿才好吃。”说完,他三两步跨梯子去楼上了。
周羡之没了影,左贺和姜皖的脸上顿时都轻松了不少,方才师徒俩交谈,他们有点尴尬,不好插话,也不知道干啥,捏在手里的茶都凉了。
姜皖立即问他:“姜鹤年和姜王朝,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鹤年听了,便举起他绑着红绳的手:“关乎一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问题。”
“我师父既然当着你们的面说这些,自然是信得过你们,我没什么需要隐瞒你们的,而我现在需要关于姜朝的所有资料。”
姜皖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姜朝后人,姜朝覆灭之后,后代隐世延续血脉,但其它的,我了解不多,可以去书店里找些史料。”
“可以。”左贺提议说:“我明早去传信的时候,正好顺路买几本书回来。”
“多谢。”
陈鹤年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这俩字。
“这是我应该做的。”左贺说,他站起来,“是时候了,我现在该去做饭了,厨房在哪里?”
姜皖顺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左贺知晓了,又问:“我今晚能有睡觉的房间么?”
姜皖很快答:“我记得楼上还有一间客房。”
“多谢。”
左贺提着菜走去厨房了。
这惹得陈鹤年不乐意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谁才是这里的老板?”
“陈老板是最小气的老板。”姜皖揶揄一声,“他不像用过煤气罐的样子,我去帮忙。”说完,她也跟着进了厨房里。
陈鹤年听到切菜的声音,切的频率太整齐催得人想睡觉,所以他去洗了一个澡,洗完出来,晚饭的菜已经端上桌,姜皖还抽空给白蛇用菜篮弄了一个窝,跟个小宠物似的,摆在楼梯边,喂了点生肉,那条蛇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了。
蛇需要修养,人也需要,左贺的手艺不错,周羡之连连夸赞让他吃饭头越吃越低,陈鹤年难得也附和了两声,他心情不错,吃了晚饭就打算回房间里补觉。
几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陈鹤年没立马睡觉,他把那两个名字并列写在纸上。
于林,姜鹤年。
陈鹤年看字看不出什么,就一直摩梭着手指,那红绳在他手里揉搓,没过多久,灯泡打在窗户上的光被遮得干干净净,上面覆盖上了一个人的轮廓。
“你在叫我。”
陈鹤年的后背传来声音。
是的,陈鹤年用心声在呼唤它。
它出现了,陈鹤年很高兴,他想,没有什么比询问正主要来得及时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