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 那鞭子甩下来跟劈闪电一样,白光飞快划过李勤勤青绿的脸,她讲话时很臭, 是烂掉的坏西瓜,而那些位置上坐着的,都是围着嗡嗡转的苍蝇。
这教室已经和进来时不同了,窗门封闭生冷的气冲得人胸口发闷,李勤勤对他们一喊,座位上的死人都看了过来,是怎么个看法?它们个个身体板正地坐好,单就是脑袋转,脖子和头颅扭出拧螺丝的声音。
咔嚓一下, 还有个脑袋从脖子掉了下来,直接滚到桌子上。
“坏学生。”脑袋就算掉了,它的嘴巴还能一张一合的说话:“有惩罚。”
“惩罚?”它这一张口,陈鹤年就看向了它。
“跟我说说,打算怎么惩罚我?”陈鹤年说,他已经走到了这说话的脑袋面前,正要做些什么,先想到汪敏,就回头给她指了个方向:“去后面一边站着去, 别碍事。”
汪敏抓着陈鹤年给的符,蹲墙角去了, 边上一双双眼睛跟着他们的动作转,它们脸上都在兴奋地笑,这是把他们当西瓜了,等他们两个人一碎, 坏了,臭了,那就是能吃了。
脑袋的眼珠向上抬,不能大幅度地转,就怕掉了,嘴巴张得大,摆出一副赫人的模样,愤愤地带着点急切的兴奋:“坏学生,坏学生!”
“惩罚!惩罚!”其它一样僵硬的嘴里都附和起来。
哐啷的一声,更大的响动盖过了它们冷硬的声音,脑袋都被震了一下,咕咚,差点掉了,原来是陈鹤年用脚狠狠地揣了一下课桌。
陈鹤年的脸似乎比鬼还要冷:“起开。”
这一开口,让脑袋懵了,它瞪大了眼睛。
“不是要上课么?”陈鹤年继续说:“那我要坐在这。”他弯下腰,手掌已经撑在课桌上,强盗流氓一样的姿势,要吃鬼似的。
脑袋咽了口气,那气息可太吓鬼了!它的脸逐渐惊悚,可明明它才是鬼啊!为什么这个人给鬼的感觉如此恐怖?
“起开。”陈鹤年重复。
没有脑袋的尸体乖乖站了起来,给陈鹤年让开了位置。
陈鹤年坐上去,又指了它的脑袋:“垃圾,拿走。”
无头尸又伸手把自己的脑袋捡了起来,它急匆匆地走开了,离陈鹤年远远的,面向墙壁去了。
陈鹤年就这样抢到了一副课桌,“好了。”他撑着脑袋,对李勤勤说:“你可以上课了。”
他对李勤勤也不太满意:“可我记得,你不是个学生么?怎么一死,还成老师了?”
李勤勤阴沉沉地笑了,咧嘴那一瞬,舌头都差点掉出来,麻绳忽地从她手里消失,眨眼间就出现在了陈鹤年的面前,绳子的另一头绑在吊扇上面,陈鹤年只用伸伸脖子就可以上吊了。
陈鹤年心情不错,他就稳稳地坐在那里,用手指敲着桌面,数着数。
他手指敲一下,座位上的人影就动了一下。
它们站了起来。
它们身体僵硬得像石像,齐刷刷地转了一个方向,黑板上的灯泡闪了闪,它们的下巴处照了点绿光。
“咿——”
“要受罚。”
不知何时,它们围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圈,把陈鹤年圈在里面,一张张人脸俯下来,放大的瞳孔盯着他,嘻嘻地笑,审判似的:“死。”
“死?”陈鹤年淡然说:“你们想死?我倒是可以送你们一程。”说完,他就一掌重重拍在了课桌上,这看着像木头做的课桌,跟纸扎的一样直接碎了。
“这等阴物……”陈鹤年呵呵一笑,翻了翻手掌:“有我阴么?”
不等围着他的邪物反应,他踩在椅根上,一跃而起,手里的红线猛地甩出去,横扫围住他的黑影,同时,他脚落下,稳稳的站定住,红线又干净利落的收了回来。
那些鬼同学都变成了碎纸,洒了一地,连身子都没得了。
陈鹤年捏着红线,瞥向讲台上的李勤勤,你甚至能从一只鬼的脸上看到脸色的变化。
李勤勤的脸已经不能再白了,全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害怕,她瞪大着眼睛,却在这时朝陈鹤年的背后看去。
这里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李勤勤在看汪敏。
“还想着别的?”陈鹤年已经逼近,他不急不慢地讲,手指已经勾住红线,要甩出去了。
李勤勤显得惊慌,她身体一闪,想要跑,雾蒙蒙地往地里钻,但是陈鹤年手一挥将红线捆在了她的身上,黑暗包裹的身体,红线发出金黄的微弱光芒。
陈鹤年胳膊一抬,就将李勤勤拉过来,她叫了一声,直接被甩在地上。
李勤勤气愤地瞪着他,她受困,这教室就正常了,方才的陈鹤年看见的,就成一些废纸。
“说说看,为什么要缠着她。”陈鹤年还没把她怎么样,蹲下来,丝毫不怕她是一只鬼,他的手碰到她的头发,头发直接就断成了灰。
李勤勤抽了口气,看样子,她还有些怕了,陈鹤年说:“如果你说不出个理由来呢,那我就打算把你抽死,自杀人可投不了胎,念你还是个学生,我给你一次机会。”
李勤勤还是不张口,“不说?”陈鹤年可没有这样多的耐心,他警告道:“三。”
“二。”
“一。”
陈鹤年抬起的手还没落在,汪敏却啊的一声,突然大叫起来,她叫得慌张又凄惨。
“救命!你不要过来!”
陈鹤年扭身去看她,汪敏手脚并用推搡着空气,“你在干什么?”陈鹤年说,他这一扭头,李勤勤就跑了。
陈鹤年眉峰一皱,因为他的眼睛根本没看见有任何鬼魂在纠缠汪敏。
汪敏还是在叫,陈鹤年只好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闭嘴。”陈鹤年说,“你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汪敏摸了摸自己,她也是惊魂未定:“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好可怕的人啊,不小心把我手里的符给弄掉了。”
她赶紧捡起地上的符,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怪我。”
“你的手没事吧?”汪敏眼睛一瞥,急慌慌地去握他的手,但被陈鹤年躲开了,只是蜻蜓点水式的挨了挨手指。
“你没受伤就好。”汪敏安心了一些:“我刚刚看见你的手掌上有红色的,还以为你流血了。”
“不用说这些。”陈鹤年转身拍去了手指上的纸灰。
“让她跑了,那就还需要点时间了。”
陈鹤年不满地吐出口气,拽着汪敏的衣领把她丢出了教室。
“现在应该怎么办啊?”汪敏低下脑袋:“我该怎么挽救?”
“她不会再轻易露面。”陈鹤年说,“就算她想杀你,也会挑我不在的时候杀。”他话锋一转,犀利地说:“你还隐瞒了什么?她似乎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