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姠之睡得很香,以至于她是先听到鸟叫,才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醒过来。
她没有听到手机的震动声,也没有听到外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或者有人蹲在河边玩水,或者有人摆弄锅碗瓢盆准备收帐,就单只听到了清脆的鸟鸣,像是睡在树叶里。
还有新枝的清香和隐约的橙皮味儿,就更像了。
她醒来时,太阳穴难得地很安宁,没有像被打过一样,掀开眼帘,眉头也没有皱,眼缝没有缠绵。
她发现自己紧紧靠着纪鸣橙,腮边抵着她的颈窝,手横过去揽着她,捏着她的耳朵。
纪鸣橙还在熟睡,薄胎瓷一样,透过帐篷的缝隙射入的一点晨曦在她脸上流连。
她微微朝被握住的耳朵那头侧着脸,眉毛也合拢,像是睡梦中被冒犯了,有一点难耐,只不过良好的家教让她没有惊扰任何人的好梦。
被彭姠之握住的耳朵是红的,似乎红了一整晚,甚至朝颈部蔓延。
手心里有奇妙的触感,彭姠之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耳垂,软软的,糯糯的,带着一点热气,好奇妙。
指尖碰到纪鸣橙的脖子,她苏醒过来,头一摆,看着彭姠之。
眼睛里没有什么内容,水灵灵的,因为还有残留的梦境。
彭姠之忽然就心跳漏了一拍,因为自己还握着她的左耳。
“你要摸到什么时候?”纪鸣橙用气声问她。
彭姠之想收回来,但被她一问,又觉得直接缩手有点没面子,便趁势又揉了一下:“你耳朵还挺软的。”
又在手心里热了一点。
纪鸣橙纤长的脖子一动。
彭姠之这才装作不经意地收回来,清清嗓子:“我昨晚拉着你耳朵睡的啊?”
“嗯。”先是右耳,把她的手拨开,又摸到了左耳。
纪鸣橙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彭姠之这个人讲道理,因为对方说出的话总显得很滑稽,比如深沉地说自己失眠,转头就呼呼大睡,又比如说自己封心锁爱专注事业,但身体似乎还本能地保留着对另一半的习惯性动作。
纪鸣橙又想起彭姠之说的,她谈过太多次恋爱了。
坐起身,纪鸣橙拿过一旁的眼镜,戴上,声音还是哑:“你没有跟我说,你睡觉喜欢动手动脚。”
不像控诉,纪鸣橙也不习惯控诉,但她不喜欢因为信息差而做出的错误决定,她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假如她早知道彭姠之喜欢抱着人睡,哪怕她睡前表现得再规矩,自己也不会同意。
“我不喜欢动手动脚啊。”彭姠之很无辜,卷发也乱乱的。
“真的,我以前老睡不着,我跟我前男友一起睡,他睡觉,我就在一边玩手机,有时候觉得对眼睛不好,开盏台灯,他还老说我影响他。”
纪鸣橙掀开被子起身,把头发拢到身后扎了个低马尾:“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我。”
跟这件事无关。
声音温和而冷淡,但彭姠之的脑袋里又“叮”了一下,因为自己此刻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地看着纪鸣橙起床,穿着棉质的睡衣扎头发,因手臂抬高而绷起胸前的小丘,没有穿内衣的样子,然后还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跟自己说:“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我。”
好像……偷情的事后啊。
彭姠之把眉头皱起来,不对劲,自己真的很不对劲,不会真的被苏唱向挽她们污染了吧,对着这么纯良的人想这些,像话吗?她一边思考一边想咬指甲,突然发现自己新做了法式的美甲,没辙,只能又把手放下,干想。
又瞟一眼自己的指甲,幸好啊,这就是她苦苦捍卫的异性恋的荣光。
枕头旁纪鸣橙的手机亮起来,彭姠之瞥一眼,微信消息直接显示在锁屏界面。
“小姐姐,什么时候再约?”
她做贼心虚地收回视线,又看一眼弯腰收拾东西的纪鸣橙。
啧,看来是有情况。
又是一个幸好,她和纪鸣橙都在苦苦捍卫异性恋的荣光。纪鸣橙捍卫得还要苦一点,因为这男的看起来油得都能炒菜了。
“小姐姐,咦呃。”彭姠之心里阴阳怪气地给他配了个音。
那次露营之后,俩人的交流更多了起来,括号,是彭姠之单方面的。因为她很兴奋,这么多年一直困扰她的失眠,竟然连着被纪鸣橙治疗了两次。
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就不算了吧?她弄不懂这是什么原理,上网搜了一下,大部分的人是说,有人陪着睡比自己一个人更容易入眠。可彭姠之不是。
她很清楚,自己之前哪怕和很喜欢的EX一起,也是生生熬着,甚至因为作息问题,而分过一次手。
网上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她,为什么单单只对某一个体有睡意,还是素的那种。
又折腾了两个大夜,被回归的失眠症狠狠教做人之后,彭姠之忍不住了,决定把纪鸣橙约出来,想办法再验证一下。
嘿嘿嘿。写到这里的时候,作者感觉她心里有一点奸诈,所以插入三个拟声词。
奸诈在于,彭姠之是这么说的:“橙儿,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