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放在广播剧里就是纪鸣橙最擅长的不被爱的柔弱感。
眉间也微微蹙起来,仿佛真的困扰她有一阵儿了。
纪鸣橙最被形容为“仙气飘飘”的,不是她的五官,也不是什么遗世独立的气质,而是她的皮肤,通体雪白,带着不过分的娇嫩,像从未被农药侵袭过的蔬果,天然得连毛孔都自惭形秽。
因为岁月、阳光和脏东西都不欺负她,所以才显得像天外飞仙。
这样的纪鸣橙被人亲吻了,比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还要令人震惊。
纪妈妈把书放下,在茶几上插了一个书签,合拢:“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没有跟她兜圈子,说“如果”。
“几个月前了。”纪鸣橙的耳垂到下颌的地方晕染开一条薄粉,她低头,两手相对着张开,手指轻触手指。
“那,那么……”纪妈妈看她的样子,想来多半不是故意猥亵,心头大石放了一半,又斟酌着问她,“那对方怎么说呢?是喜欢你,还是……”
“她不记得了。”
说这几个字时,下巴和耳后迅速地麻了一下,又散了。
纪妈妈皱眉:“怎么会不记得的?”
刚刚才被赶跑的小栗子又回来,捉弄纪鸣橙似的再次电她一秒,她很不习惯跟母亲说这种话,但她也不知道要跟谁说了。
抬手,挽一把耳发:“我们剧组聚餐,唱K,她喝多了,哭,我……”
“我就坐在她旁边。”
“喝多了哭?”纪妈妈的眉头突得更高了,一个男孩子为什么会喝多了哭的,有没有可能有心理状态不太稳定。
“这么说,也是配音演员对吧?为什么会哭的?”不得志,还是有什么家庭困难?
“听她哭得,好像是感情经历太多。”
纪鸣橙有点难以启齿,想起彭姠之挂在她身上把眼泪往她脖子上擦,哭着喊“你当年怎么就这么狠心,说分开就分开,这些年我每一次听到《爱情买卖》,别人都笑,我他妈都哭,他们都说我神经病,谁知道一个连听《爱情买卖》都哭的女人,是受到过怎样的情伤”。
“我……”
“你别说话!王润和你别说话!你让齐扬先说,齐扬先甩的我。”
……
纪妈妈的脸已经皱成苦瓜了,焦虑隐隐挂上五官,连老花镜都忘了摘:“他谈过很多次,都失败了?”
“看起来是。”
“那么,是花……”花公子咯?
“嗯。”是花蝴蝶。
纪鸣橙想起第一次见彭姠之的时候,她在大夏天穿着黄色的吊带和高腰牛仔短裤,飞扬的长卷发是当年流行的栗子色,她从楼梯上跳下来,胳膊绕着前面的闺蜜的肩膀,在她身上挂着转了一小圈儿,胸前……胸前弹跳得像水气球,还有露出一半的沟壑。
几乎第一印象就不太好,但彭姠之那天的笑容过于明媚,她的眉毛总是修剪得很精细,又很自然,第一次还以为是野生的,但每一次,她“野”的弧度都不一样。
她笑起来总是咧着嘴,很自信的人才会这么笑,眼睛是现下难得的凤眼,如果长在其他人身上会很媚,但由于彭姠之大大咧咧,因此弯起来的时候就有一点娇憨。
十多年了,当时穿着小吊带的少女长成修身褶皱裙的红唇大御姐,不像年轻时那么爱笑了,也没有当年一起跑棚时那么有活力了,她成了雷厉风行的“彭导”,工作时不怎么笑,容易困,容易暴躁。
彭姠之很“辣”,圈儿里的人都这么说,有人是说她惹火的身段,有人是说她风风火火的性格。
她习惯于开夜场,好像只有晚上才能静得下心来,白天太阳跳,红裙的彭姠之更跳,谁也不让谁。
有一次圈里聚会,彭姠之提议去酒吧,那是纪鸣橙第一次去,看见彭姠之风情摇晃地靠在吧台说了句B52,有男的过来说请她喝。
她痞里痞气地歪着嘴,眼神从男孩的眉毛放到他的小腹,说:“你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