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与川也不是没有过朋友，只是那些朋友，都在知道他见不得人的身份后，渐渐不见了，或是成为嘲讽他的其中之一。

不过是回到原来的生活罢了，他想，一个人他也习惯了，就算林渺也......

手里温热的豆浆像是骤然冷了下去。

“霍与川，”他听见林渺说，“是你跟别人搞出了私生子吗？”

霍与川一怔，“......不是。”

“那就不丢人啊，”林渺说，“你又没有错。”

霍与川愣愣地看着他。

“要是你跟别人搞出私生子，我还跟你做朋友，那才是丢人呢！”林渺认真又严肃道，“我一定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狗急跳墙，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他顿了顿，又说：“可父母不是自己能选的。”

“霍与川，他们是他们，就算他们是你爸妈，你跟他们也不一样。”

“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霍与川站在原地，周遭的声响仿佛都退去，只剩下林渺坚定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忘了动弹，直到上课铃响了，林渺拉着他进了教室。

那一天，他趴在课桌上，脸庞埋在双臂间，没有人知道，他扬起的嘴角，多久才压了下去。

一团糟乱而无望的生活，似乎一点点明亮了起来。

那段日子，他做了不少兼职，在很多地方打过工，也在图书馆里勤工俭学。

于是，在每个林渺去看书的周末，就像是一整天的陪伴。一个看书，一个找书，然后一起吃午饭，又在日落后再见。

很快便到了寒假，霍与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兼职，他妈妈却不怎么出门了，时常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除夕那夜，他妈听着外边响起的鞭炮声，电视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蓦然嘶喊起来，砸碎了窗户。

“你爸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们？！”

“我等了这么多年，还要等多久？！”

“我都要老了！”

“你们都一样没良心！”

刺耳的尖叫撞着霍与川的耳膜。他收拾了玻璃碎片，像往常一样骑着单车出了门，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妈说过，他跟他爸长得很像。这几分像，有时是思念的慰藉，此刻却只会让他妈更加疯狂、失控。

虽是除夕夜，街道上也没有很热闹，大概是都在家里团圆吧。

冰冷的风灌进脖子里，霍与川把下巴埋进领口，双手冻得有些发僵。

路灯不是很亮，长长的影子拖在自行车后边。

“霍与川？”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霍与川恍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到了林渺家附近。

他回过头，见林渺整个人穿得圆滚滚的，像只小熊猫一样，兴奋地向他扑来。

“霍与川，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绚烂的烟火在半空炸开，亮如白昼。

林渺抓住他冻僵的手，开心地说：“霍与川，你看，有烟花！”

一声又一声，“嘭嘭”炸响。

“霍与川，新年快乐！”

烟火像落进他眼底，明亮热烈。

霍与川动了动冰凉的唇齿。

“新年快乐。”

覆上来的掌心暖得像三月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