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槐难得的做了一个好梦。
他坐在明亮的教室里,面前摆着刚发下来的成绩单,自己的名字在非常靠前的位置,周围好像有起哄让他请客吃零食的声音传来。
现在大概是午饭时间,他浑浑噩噩的被同学们推着往食堂走,路上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这是他高中时的六中,还没有装修、翻新过的六中。
走到一半,他听见有人问他:“查槐,你妈妈不是要给你送饭吗?你怎么也来食堂了?”
他妈妈?来高中送饭?
查槐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四周的一切雾蒙蒙的,他看不清说话那人的脸,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唯有周遭的景色清楚明亮,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后门的角落有个穿着崭新军大衣的流浪汉,蜷缩着身子。门卫秦伯站在他旁边,低头往他的碗里放了一块钱。
查槐的妈妈宋琬蹲在旁边,好像在和流浪汉说什么。她站在流浪汉的旁边,见查槐过来,立刻笑吟吟地朝他挥手,隔着栏杆,将饭盒递过来。
饭盒里是他熟悉的几道菜,查槐凑近闻了闻,忽然生出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怎么了?”宋琬担心地看着他,“身体不舒服吗?难受的话可不能硬撑,要不要妈妈帮你请假?”
旁边一直看着的秦伯道:“不应该,早上还生龙活虎的呢。是不是和同学吵架了?”
查槐愣愣地看着他。秦伯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一点不温柔,可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像是要观察他到底有没有出问题。
本来在旁边蹲着的流浪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宋琬低声说了句“谢谢”。宋琬对查槐担心地不得了,没注意他,反倒是查槐看清了流浪汉的脸——一道刀疤横穿整个脸颊,看上去狰狞又可怕。
这样可怕的一张脸,见过大概就忘不了。
“别到处看,”宋琬双手捧着他的脸,把他转回来,“别想着找借口,我是你妈,我可看得出你在不在说谎。”
“我,”他一张嘴,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难以发出,“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宋琬的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心疼道:“哎呀,哭什么呀,妈妈又不会怪你。学校里怎么了?来,和妈妈讲讲——不好和妈妈讲的话,要不要给你爸或者姐姐打个电话?”
查槐摇摇头,他想说自己没事,想说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可他一出声就只剩下哽咽,唯有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为什么会哭呢,他想不明白。这是多普通的一天啊,母亲好心地给他送饭,门卫大叔嘴硬心软地关心他,他的生活平凡又美好,这有什么可哭的?
可为什么,他的眼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呢?
“查槐,查槐……”
有声音从好像很远的地方传来,查槐的眼里全是眼泪,模模糊糊,周遭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好像有另一只手擦过他的眼角。
“梦到了难过的事情吗……别哭了,我在这里……”
他猛地抓住那只手,努力瞪大全是眼泪的眼睛,穿着校服的阮文谊满脸担忧,站在他的面前。
那只手动了一下:“查槐?”
查槐再一眨眼,学校的草木、宋琬、秦伯还有青涩的阮文谊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惨白的天花板,吊瓶,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