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山长是个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的人,由于他曾接济过小段一个月的饭食,因此小段不把他当做坏人。
裴再的马车到书院门口时,山长已经停下他的训斥,带着人等在书院门口。
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之中,红红和柳杨先走了下来。
山长皱着眉,想发怒又不好发怒的样子。
红红挠了挠脸,在山长不怒自威的注视中和柳杨站到了一边。
裴再下了马车,身着一件深灰色的道袍。比起山长和书院学子的整肃,他穿得过于简单随意了。
但是这无损山长的热情,明明他是年长的那个,但是却对年轻的裴再报以十二分的尊敬。
而裴再,他显然很适应这种尊敬。
小段在裴再身后跳下马车。
山长有些意外,问裴再,“这是?”
裴再看了眼小段,对山长说,“这是我的学生。”
山长大为惊讶,并上上下下打量着小段,不明白为什么裴再要收小段为学生。
裴再以二人有缘糊弄了过去。
小段挑了挑眉,跟在裴再身后,真就做个老老实实的学生。
不知道裴再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看山长对他的推崇态度,大约他在诗书文章上很有造诣。
山长带着裴再在书院里四处转了转,等回到学堂,先生已准备好了这些学子写完的文章,请裴再指点。
那写好的文章摞起来足有半人高,山长大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弯着腰。
裴再倒是没说什么,请山长给他腾了间空屋,挨个指点这些学子。
小段待在一边无所事事地看,翻到有一篇,后面大半都没字,像是没写完或者没写下去。
小段一眼就看出这是红红的字,红红真是不擅长做学问,跟其他整洁的文章一比,仅有的半篇字也透着为难和不知所云。
小段偷笑,裴再翻了翻这半篇文章,文章里有个纸片子掉出来,裴再捡起来看了两眼,眉头微动。
“叫贺红进来。”裴再道。
不咎出去叫红红,红红走进来,看见小段挤眉弄眼地给他做鬼脸。
裴再看了眼小段,小段端正地坐在旁边,拿着一篇文章装模作样地看。
裴再招手叫红红上前,红红看见那纸片子,赶紧伸手去拿,“这是我不小心加进去的一张废纸。”
“这是《九章算术》上的内容,”裴再道:“文章做的很一般,但这种验算方式却很精妙。”
裴再用朱笔在红红的纸片子上圈出一处,“只是这一步算错了。”
红红捧起纸片子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小段凑到红红身边,“你懂啥了?”
红红继续验算得出结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递给裴再看。
裴再看过,点点头,目露欣赏,“鲜少有人对《九章算术》感兴趣,你是有天赋的。”
红红激动地脸都红了,他是平庸的人,很少得到这样的赏识。
小段看看红红,又看看裴再,心里有点不得劲。
他推着红红出去,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
红红还在那美呢,猝不及防被他掐了一把,“干什么!”
“你干什么!”小段道:“裴再夸你两句,你就美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得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知不知道!”
红红扭捏了两下,“我觉得裴再挺好的,人厉害不说,还很和善。”
小段看着红红那个样子,真想狠狠给他两下。
红红美滋滋地拿着那张纸,觉得上面的字,连带裴再的批改都无比美妙。
“小段,不是我说,人还是要谦虚点。我觉得,你不喜欢裴再,很有可能是因为裴再比你聪明,你心里嫉妒。”
小段抱着胳膊冷笑,“裴再比我聪明吗?”
红红看了看小段,给他看那张纸,“你看得懂吗?”
小段抓着他那一张纸,三两下给他团成一张废纸。
他转身往回走,红红在他身后说,“你看你,又急!”
小段回到裴再的房间,还没进去,就听见房间里有别人的声音。
他悄悄往里看了看,裴再坐在书案之后,笑容可掬。
山长坐在旁边,站在地上的人是庾敏。
“这篇文章做的很不错,”裴再道:“运笔成熟,辞藻华丽,更兼做文章者小小年纪,便有匠心独运。”
裴再给出的评价不低,山长捋着胡须,目光满意地看向庾敏。
庾敏没敢抬头,但是听着裴再的夸奖,心里很是得意。
裴再把这篇文章递给山长,“同样是姓庾,我想起京城庾中书家的公子。他们家的公子众多,大都娇生惯养,好发多愁善感之文字,少有这般风骨文章。”
庾敏一愣,只觉得裴再的话像一点火星落进心里,顷刻便如野火燎原。
作者有话说:
小段:好你个两面三刀的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