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吾之爱猫(2 / 2)

剑仙裴牧云 步帘衣 5055 字 1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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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四娘紧紧搂着女儿,绷紧了神,往门外瞪了半天,发现他们是真的进不来,只能在外面大声叫骂,她竟是慢慢笑出了声,根本停不下来,越笑越厉害,要不是怕脏了好心野鬼的地,她真想往外狠狠吐几口唾沫。

“杜大嫂,贵千金惊惧昏迷,需请大夫诊治,你往里走,我找人帮忙。”

又听到好心野鬼的冷声言语,杜四娘二话不说就要嗑响头,却被看不见的力量扶住。

“不必如此,孩子要紧,按我说的走。”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杜四娘哭个不住,却知晓轻重缓急,依言抱起女儿,跟随着好心野鬼的指示往里走。

越走她心里越是发虚,若说这楼阁从外看已是漂亮至极,内里更是如仙家洞府一般,她一时怀疑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时却逼着自己相信这确实是绝处逢生,到底是为了女儿,强自镇定,死撑着一口气往里走。

按照好心野鬼的指示,她走入一栋高楼的底层大堂,眼觑着满堂书香桌椅,还有满墙的神奇水色青框,生怕冲撞了什么,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却不知那好心野鬼做了什么,其中一个水色青框忽地亮起,里面竟有好些男女修士!修士虽大多是好人,但若不小心开罪了,可是更没好下场!

杜四娘又慌又怕,几乎想夺路而逃。

“杜大嫂,你将实情告诉这些法士,他们自会帮忙,我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撑到此时已是极限,杜四娘惊慌失措,只能哭声哀求:“大老爷,咱可怎么说是好!您好歹留个名姓!咱、咱谁也不认识……”

“裴牧云。你这样说便是。”

话音刚落,杜四娘忽觉满身疲累又回来了,脚一软跌坐在地。

她心里隐约有些明白,好心野鬼是走了。

“这位大嫂,”水色青框里的一位修士和颜悦色地问,“你在哪一座城?有什么难处?”

杜四娘何曾被这样尊重对待过,她心底有了分莫名胆气,按照好心野鬼说的,将实情说了一通,最后道:“那位好心野鬼大老爷,说他叫裴牧云。”

水色青框里的修士们忽然笑起来,她怀疑自己说错了话,又怕又羞,臊得面红耳赤。

“大嫂别怕,”水色青框里一位修士赶忙安抚道,“那不是好心野鬼,那是我们天疏阁阁主。咱们已派了会看诊的女法士往您那去了,很快就到。”

杜四娘惊得合不拢嘴。

救了她们母女的,竟是传说中的清官大老爷,天疏阁主?

*

裴牧云的灵力顺着法网脉络奔向九州,救下需要紧急救援的修鬼精怪,共计六百余。还是不停,又将其他不算紧急的救援转交给本州的天疏阁去统筹,将这些全部交待清楚,他才睁开双眼,踏云而下,落回师兄身边。

发现师兄满目担忧,他还想宽慰师兄,却是疲累过度,险些一个趔趄。昨夜他就花费了许多修为灵力给解春风疗伤,今日修为灵力去散去九州各地救了六百多个修鬼精怪,纵使真仙下凡也扛不住。

解春风一把将人揽住,又是生气更是心疼:“胡闹!”

裴牧云累得迷糊,一时忘了还有许多人在,冷声回:“师兄又不知我做了什么。”

解春风气道:“我就算不知你做了什么,也知道你又在拿自己胡闹。”

本想告诉师兄自己刚才救了许多人,结果被师兄训了,裴牧云心底有一丝委屈,但稍歇回过神来,立刻知道师兄是太过担心,反而不好意思:“师兄。”

“你啊。”解春风在裴牧云面前是生不来气的,一听他喊师兄,心立刻就软了。

两人对望片刻,裴牧云这才想起天竺僧众还未处理。

众修更是把天竺僧众忘到了九霄云外,都感慨天疏阁主与春风剑侠毕竟是一起长大,这师兄弟情谊真是真挚,看着比许多亲兄弟都还要亲。

裴牧云望向法网,冷声述道:“我不信佛,却也敬佛。佛法从西天起源,在华夏九州,却是由东土佛学发扬光大,无需低西天一等。然而,此事根由,与佛法无关。

“这些天竺僧众,做朝廷鹰犬,仗势欺蔑东土百姓,积习成癖,今日上我玄真观撒野,可见猖狂。他们既然东来,立于九州之土,就得遵九州之法。从今往后,凡在九州作恶的,我天疏阁都非管不可。

“请法网评判。”

法网亮起一瞬,随即,消失于青空。

再看天竺僧众,他们身上佛光乱闪,修至金丹的金丹碎裂,浑身修为灵力悉数化为云雾,从体内散出四溢,修为功德一跌再跌,从金丹跌到炼气跌到筑基,最后竟连筑基修为都保不住,十八西天尊者,眨眼之间,全数沦为凡僧!

他们以往仗着权势,对百姓做了多少恶事,不言自明。

天竺僧失去修为,从半空猛地坠落,被青光屏障接住。

肉体凡胎,从高空坠落,难免冲击受创,但毕竟捡了条命。

众修这才想起,一开始他们都还期盼着惩治天竺僧,都怪天疏阁主一开口就是惊天震雷,他们挨到此刻,都被炸得有些麻木了,这下子猛地又见天疏阁主眨眼间就让恶人修为尽失,虽还是心头大快,难免有些三五不着。

裴牧云本想秋风扫落叶,察觉到师兄龙视眈眈,若自己再出手,怕是要挨师兄念叨,及时话锋一转,冷声道:“师兄,送客。”

还算听话。

解春风俯瞰天竺僧众,左手掐起清风术的道印,颇和气地问:“诸位失去修为,我奉师弟之命,送你们一程,不知你们是回京城复命,还是回西天老家?

为首的天竺僧怒火烧得面目扭曲,狞笑道:“猖狂道贼,你们可知,东土皇帝已下旨禁办那什么神宫集会,你们师父遗命是注定完不成!那死老道,怕是要死不瞑、啊———!”

不等他说完,解春风抬手一道肃杀剑气,白龙呼啸而出,将青光屏障上的十八天竺僧一扫而空,狭裹着他们往京城疾射而去。

“诸位,”解春风面沉如水,环视一周,“可需我送一程?”

众多窥探视线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荆楚天疏阁法士也遥遥一礼,卷起水镜卷轴离开。

裴牧云挥手解开青光屏障,与师兄踏云而落。

刚落地,裴牧云就皱眉道:“师兄,神宫集会?”

解春风心底怒火未消,却宽慰裴牧云道:“如若不成,还有天疏阁昭榜,公布设计图稿的办法有很多,何需拘泥形式?”

他们一个还穿着昨日被儒门法器打破的白衣,一个脸上尤带血痕,老猴沉着脸打断道:“洗漱换衣裳,都歇息去,别以为猴叔不知道你们一夜没睡。”

猴叔发话,二人哪敢怠慢,对视一眼,应了声是,肩并肩回了相邻的卧房。

关门霎那,面对无人空房,他们才将小心收敛起的无尽悲伤肆意流露。

后院里老猴也是一样。

远方京城,一道白龙剑气袭向宫门,偌大宫门眨眼间碎如齑粉,守门将士,凡是平日作威作福的,皆被剑气所伤;凡是廉洁奉公的,丝毫无损,他们奇异地看着忽然哀嚎的同僚,然后才看见厚厚碎粉中零零散散倒了一地的天竺僧。天竺僧不仅各个重伤,还修为尽失,立刻有太监大喊大叫报入宫中。

而荆楚天疏阁,等回了外派法士,还迎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闾丘道长?您这是?”

“小子,若我师徒二人想加入天疏阁,你们收是不收?”

*

满打满算休息了一个时辰,裴牧云惦记着天疏阁的商讨,不知不觉走到后院,幸亏猴叔和师兄都不在。

纸人们没那么沸反盈天,却也没闲着。

十八个纸人倒在地上,圆墨大眼睛睁到最大,颤抖地挥舞纸手,装作挣扎,“天疏阁主,汝、汝好”,另有一个纸人对着它们猛地一挥剑,“哼哼,送汝们归西!”,那十八个纸人纷纷配合着腾跃起来,口里还发出嗷嗷的受伤声。

一个纸人左手撑着剑,一副重伤的样子,右手抱着另一个纸人,抖着纸身斥责,“汝,胡闹!”,它怀里的纸人扭动纸身,还抬起纸手做抹泪状,“吾做到的事,汝并不知情!”,抱着它的纸人把纸身抖得更厉害了,语调越发深沉,“汝!总之胡闹!”。

还有一个纸人依偎在另一个纸人怀里,慢慢垂下脑袋,圆墨大眼睛闪烁着泪光,“师兄,”,揽着它的纸人一声长叹,沉重地摇头,“汝,吾该拿汝如何是好!”

人参好像放弃了加入,用参须捧着脸,看得津津有味。

裴牧云:……

似乎有许多地方不对。

模仿就算了,怎么还带胡乱改编的。

纸人们发现了裴牧云,立刻丢下了演绎事业,一窝蜂涌向裴牧云,“主人猫猫!”“猫猫!”“主人猫猫变猫猫么?”

裴牧云抬手,冷声道:“站住。”

纸人们纷纷一个紧急刹车,圆墨大眼睛依然闪烁着高光,亢奋地抬头仰望裴牧云,有些纸人还原地激动地跳了跳。

裴牧云在溪道旁坐下,纸人们望着天,假装没有动,掩耳盗铃的碎步向前,把裴牧云团团围住。

“你们,”裴牧云想了想,“可有名字?”

“嗬——————!玄真剑人,勇往直前!!!”

纸人们喊着口号,原地腾跃起来,为首的纸人一个空中翻滚,落到裴牧云肩上,潇洒一背手:“主人猫猫唤吾等剑人便是。”

……

裴牧云匪夷所思:“这是谁起的?”

纸人们为了更好地解答主人猫猫的疑惑,立刻给他演了起来。

看上去他们似乎异常的熟练,不仅一下子就分出了“演员”和“观众”,而且观众纸人们有序地手拉手退步走,围出一个圈,四个演员纸人跃到圈中,瞬间站好了位置。

这绝对演了不止一次。

演绎开始,两个纸人用纸手艰难握住草叶,像猴子一样荡了起来。

另两个纸人互相依偎着,一个纸人的圆墨大眼睛眨了眨,虚弱挨着另一个纸人:“师兄……”

另一个纸人立刻抱住它,圆墨大眼睛泪光闪闪:“师弟!伤在汝身,疼在吾心!汝万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那个纸人又眨了眨圆墨大眼睛,“师兄,吾仿佛看见,嫦娥二……”

另一个纸人愕然睁大了圆墨大眼睛,“师弟!难道汝对嫦娥仙子!”

那个纸人虚弱地往地上倒:“号人造卫……”

另一个纸人赶紧将人抱紧:“师弟!”

那个纸人突然蹦起来,跳到另一个纸人头上,自己解说道:“吾变漂亮猫猫咯!”

另一个纸人头顶那个纸人,像是中了大奖一般开心转圈:“爱猫~爱猫~吾之爱猫~”

……裴牧云不是很想看下去了。

忽然,开心转圈的纸人像受了惊吓一般原地蹦了起来,它头上还顶着那个纸人,左格右挡,大声喝道:“呔!何方妖孽!竟敢与吾抢夺爱猫!”

一通“嗬———!”“哈———!”“汝等妖物速速现形!”的虚空打斗之后,它大吼一声:“可恶!汝等竟敢偷袭!为了吾之爱猫!就让吾春风剑侠好好教训教训汝等剑人!”

此时,那两个一直握着草叶,像猴子一样荡了半天的纸人终于参与了进来。

其中一个荡着荡着,听到这句,窃笑起来:“嘿嘿,剑人。”

另一个荡得明显更为熟练,努力用圆墨大眼睛表现白眼:“汝也用剑!”

那个笑起来的更加高兴,大声喊道:“玄真剑人!厉害非凡,响亮名号!”

头顶纸人的那个纸人竟是听懂了这番对话,大声回喊:“师父!莫乱起名!莫添乱!”

这就让那个笑起来的不高兴了,它单手一挥,大喝一声:“玄真剑人!给吾将这孽徒拿下!”

话没说完,它只剩一只手握着草叶,突然失手,哀嚎着往地下一栽,还荡在草叶上的那个大笑起来,也失手往地上一栽,恰好掉到先前的纸人身上,两个纸人同时嗷一声,伸直了小纸手小纸腿,不动了。

头顶纸人的那个纸人,依然在左突右挡,又是好一阵虚空对敌,它用纸手比划着道印,潇洒一转身:“清风术!去!”

所有纸人都哇哇大叫地向后倒去,七嘴八舌解说道:“哇啊啊啊啊吾等被吹走啦!”“被吹走啦!”“恨呐!”“小气师兄!”

纸人们演完,期待地望向裴牧云。

裴牧云全明白了。

他闭上眼睛,凝神敛意,才又睁开。

打消了给它们改名的心思。

但不能区分也不行,裴牧云回想自己当年的粗糙画作,问:“你们可有排序?”

为首纸人立刻抢答道:“吾等是按剑招排序,吾是最后一招,是最强剑人!”

裴牧云没有防备,竟然失笑。

“哇————!”“笑呐笑呐!”“主人猫猫笑啦!”“漂亮猫猫!”“吾等逗笑了主人猫猫!”“好看呐!”“这般美景,当浮一大白!”“呜呜呜主人猫猫!”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裴牧云取来细笔与浓墨,在为首纸人的帮助下,让这些纸人按照剑招顺序,在后院中,排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队,准备挨个给它们在后背标上顺序。

能和主人猫猫近距离接触,纸人们竟还有些害羞,不停地你推我搡。

自称最强剑人的为首纸人此时站了出来,大喝指挥道:“玄真剑人,听吾号令!按序上前!”

第一个忸忸怩怩地迈着小纸腿跑到裴牧云前面:“主人猫猫!”

裴牧云心软,用指腹揉了揉它的脑袋。

小纸人像被人类抚摸的小猫小狗一样昂着脑袋蹭了起来。

引起一层层荡到队伍最后的羡慕呜呜声。

让小纸人站好,裴牧云还没落笔,它就扭着纸身笑起来:“呀,痒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