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里, 清瘦漂亮的少年坐在病床前,微仰着头注视着他,下颚线精致流畅, 目光清澈澄明。
神情专注认真。
只姿态一如往日清冷淡定。
江聿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主要是他老婆实在过于风轻云淡了些。
不像在表白,更像在讲题。
丁点心动的迹象都没有。
哪像他——
心脏狂跳,一跃八丈高, 恨不得蹦出嗓子眼。
他极度害怕过于兴奋的心脏, 自作主张跳到许清扬面前显摆真心。
江聿野滚了滚喉结,略显迟钝地开口,想要确认。
“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许清扬没想到江聿野居然没听清他的表白, 又复述了一遍。
病房里只剩他们,话音落地房间重归寂静。
许清扬扫了眼正目光沉沉盯着着他的人,觉得现在是个道出实情的好时机,示意病床前的椅子。
“你坐,我还有事跟你说。”
这一次,江聿野将他老婆的表白听得真真切切, 明明白白。
他老婆的轻描淡写,到他这里却惊天动地、荡魂摄魄。
他觉得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在跳跃、在兴奋、在狂舞。
热血沸腾, 满满胀胀的心就要如烟花般炸开、绚烂绽放。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和回应, 他老婆又命令他坐下。
江聿野哪里坐得住,他只想在病房里绕个几十圈,又或是原地做几组高抬腿。
总之, 他必须做点什么, 才能让过于火热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
但最终, 他还是老老实实坐到了病床前, 双手安分地放在膝盖上, 盈盈望向许清扬,乖巧点头:“好的,老婆。”
活像个幼儿园小班等着老师发苹果的小朋友。
只他的眼神过于亮了些,可不想是对苹果的渴望,分明是让人更沉迷的珍宝在引诱着他。
听到江聿野的称呼,许清扬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
事实上,此刻的许清扬并不如面上表现的淡定,他的心跳也挺快。
只他前世经历过太多大场面,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如果江聿野观察足够仔细,就会发现他因为紧张,正胡乱捏着床单一角。
他的爱很纯粹,但他的身份并不坦荡。
无论何时都问心无愧、清正泰然的许清扬,这会是真的有些心虚害怕。
他拨弄了下那一小片被他揪出褶皱的被单,垂眸问:“你看过小说吗?穿书那种。”
江聿野一愣,有些不懂他老婆为何思维如此跳跃。
很快,他愣愣地点头,如实回答:“看过一点。”
——其实只看过一本开头,来自许听晚的新剧安利。
一个现代女特工穿成古代弃妃,利用金手指大杀特杀、征战四方,获得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爽是挺爽的,只是过于无脑了。
他看了个开篇就弃文了,转而冲了个会员又花了点钱超前点播了下改编后的电视剧,算是给许听晚贡献收视率了。
“嗯。”
许清扬哪知道江聿野口中的“一点”是一本中的几页,还以为是一类中的几本的“亿点”。
见江聿野对这种题材熟知,他松开被他揪得一团的被单角,看向江聿野,淡声:
“我不是原来跟你定下婚约的‘许清扬’,他已经离开了。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书过来的许清扬。”
说完觉得有点绕,体贴问:“能理解吗?”
理解什么?!他不理解!
江聿野无比震惊!
他老婆在说什么?总不能是迷药有副作用,让他老婆聪明的大脑混乱了吧!
什么穿书?什么另一个世界?
他老婆的意思: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他们都是纸片人,跟他定有娃娃亲的“许清扬”不在了,他老婆穿过来替代了原来的“许清扬”?!
脑子高速运转,心里乱成一团,三观逐渐崩塌。
“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江聿野动了动唇,在三观坍塌成一片废墟时艰难出声。
问了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问题。
许清扬在意的也是这个,闻言看向江聿野,回复:“在英华国际学校分班考试上。”
江聿野宛如修真界的人瞬间被打通经脉,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门门吊车尾的“许清扬”突然超越他,轻松拿下了年级第一名。
难怪想方设法勾引他,给他邮箱发各种黄暴AVI小视频的“许清扬”一改常态,变得清冷漠然。
难怪他屡屡觉得眼前的人跟印象中的“许清扬”对不上,有严重的割裂感。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江聿野忽然松了口气。
他感到无比庆幸!
幸好他对“许清扬”没感觉,他们也从未见过面。
幸好一开始对他产生吸引,直至他彻底动心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面前的少年。
“理解了。”
江聿野迅速重塑三观,郑重颔首,劫后余生般地点评,“问题不大。”
如果他老婆是他们认识后半路穿过来的,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证明自己爱的人是面前的许清扬,而非跟他有婚约的“许清扬”。
这简直是个送命题,恋爱经历为零的江少爷心惊胆战。
许清扬哪知道面上轻松拿捏的江聿野,脑子里早就风起云涌了几个轮回。
见他理解并接受了,才又捏了捏被蹂.躏成一团的床单角,难得目光闪烁,有些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