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青烟缭绕，凌南辰盯着牌位上“凌瑜白“三个描金小楷，突然轻笑出声，“大哥，这就是你抛弃一切，不惜与家里决裂也要娶的好妻子。”

第二日，顾潇刚醒就被人叫去了祠堂。

朔风卷起祠堂外的枯叶，顾潇攥着袖口站在祖宗牌位前，膝头还残留着昨夜跪青的淤痕。

凌南辰捧着暖炉立在族长身侧，银狐毛领衬得他眉眼如刀，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倒像是他才是顾家家主。

“嫂嫂膝下无子，族中总不好将偌大家业托付给外姓。“他指尖划过青玉案上那叠庚帖，金丝楠木的声响刮得人耳膜生疼，“听闻大长老家的承嗣刚满周岁，正是承欢膝下的好年纪。“

铜雀衔环的熏笼腾起白烟，顾潇盯着那些飘散的雾霭，忽地想起昨夜凌南辰的反常。

“大夫人意下如何？”族老讨好的声音裹着香灰味飘来。

顾潇猛地回神，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下喉间腥甜。凌南辰这招釜底抽薪当真是狠，若顾潇当真过继嗣子，按族规便不能再嫁。

“请族长过继子嗣？“顾潇攥着茶盏的手指发白，缠枝莲花纹在她掌心印出红痕，“南辰，你明知我与你兄长...”

“正是为了兄长。“凌南辰抚过冰凉的青玉扳指，那是兄长临行前套在他指间的，“嫂嫂若当真贞静，何惧养个孩子在膝下？“他说着逼近半步，“还是说，嫂嫂等着哪天用凌家宗妇的身份，给谁当投名状？“

窗外飞雪漫天，顾潇鬓间白海棠绢花。那是凌瑜白最爱的式样，此刻却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

凌南辰忽觉心口刺痛，恍惚看见多年前的她也是这般模样，捧着合卺酒与自己含羞诉情，他们如今又怎会变成不死不休的场面。

若是从前，顾潇定会慌乱无措，不明白凌南辰为何步步紧逼，如今这一年的磨炼，她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人后，被人打落牙浑血吞的委屈虫。

她有自己的产业，有自己的人脉，就算是凌家族长，都的看她的面子，想要她点头也得好好端正态度，问问她愿不愿意。

而凌南辰却还已一种小人得志的模样，趾高气扬的用这都是为了你好的语气，来规劝她咽下着夹生饭。

顾潇在这一刻想通了，她为什么会对凌南辰避如蛇蝎，原来不是因为他给自己带了的苦难太过痛苦，她想回避，而是因为他自私又刚愎自用，鲜廉寡耻的用一副君子言论去压榨她。

她是生理上的厌恶凌南辰。

原本以为是找个人能躲避风雨，却不想这风雨全是这人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