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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入V三章合一

却说此时陈晓霞正缠着许培光,往死里献媚。

她恨不得趁现在天黑月高、四下无人时,与他生米煮成熟饭。

可她又不敢开口说话。

唯恐一开口,就会被许培光听出来她不是关春玲。

但不知为什么……

她都已经这么主动了,许培光却是一副拒绝的模样儿?

这是怎么回事?

许培光嘴上都已经在说明天和她一起去领证了……

证明他是真心想娶她为妻的。

那他为什么不要她?

难道说,许培光不是一个色中饿鬼?

女人都已经主动送上门了……他也不吃。

这证明他是正人君子啊!

在这一刻,陈晓霞心里又羡又妒。

羡慕的是,这样英俊多金、儒雅勇敢的正人君子,居然对关春玲这么死心塌地!

嫉妒的是,为什么她就遇不上这么好的男人。

关春玲到底有什么优点?

她不就是更年轻些,更漂亮一点儿吗?

哪及她陈晓霞更懂得风月!

所以许培光越是闲躲,陈晓霞越是不依,一个劲儿的献媚。

呃,等等……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而且还朝着她和许培光越来越近了?!

陈晓霞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逃。

她要脸。

必须赶紧离开,才能保全脸面!

可转念一想,她不能离开啊!

就是要让别人知道许培光和她陈晓霞在一起了,日后她才能嫁他,正大光明地成为万元户家的富太太!

于是,陈晓霞佯装没有听到脚步声。

她缠许培光缠得更紧了!

此时的许培光很狼狈。

但他说不清,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

因为他一直觉得,关春玲是个传统女性。

她不应当这么热情。

可她又确实很热情。

这给了许培光一种极大的反差感。

就像一个女人,白天戴着贞节烈妇的面具,夜里却是火辣娇娃的那种割裂感。

可惜现在天色太黑了,他没办法看清她的表情。

真想看看她那圣洁又银铛的模样儿。

这么一想……

许培光突然来了兴致。

他先是一呆,继而大喜!

因为他已经萎了多年。

前妻要求离婚的理由之一,就是他不行。当时她还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同意离婚,那她就把他那点儿破事儿广而告知。他输不起,也只好同意。

现在,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关春玲的表情,居然就有了反应?!

许培光很想现在就试试。

可是,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啊……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难道是赵五他们?

可是,他不是交代过他们,让他们赶紧离开的吗?

理智告诉许培光,他现在应该赶紧离开,或者躲起来、隐匿起来,等来人离开后,他再和关春玲再续前缘的。

但他又觉得,依着关春玲白天的高冷样子,说不定她又不认账了!

如果能借此机会,把他和关春玲半夜相会的事儿宣扬出去……

就不愁关春玲不嫁他了!

就算她死活不嫁,那也能为他正名——他许培光可不是杨伟!

于是,许培光更加深情地呼唤起喜欢的人的名字,“春玲!关春玲……我好喜欢你!我好爱你……我就喜欢你这么主动,关春玲,我们结婚好吗?”

此时,关春玲、关月旖母子,汤爷爷汤奶奶,莫家吴家叔叔婶婶们,并赵五一众已经朝着这边儿走了过来。

现在赵五特别紧张。

因为他不想得罪财神爷。

而且他也不知道财神爷到底走了没有……

跟着乡邻走近板车后,赵五突然听到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声音!

他心里暗叫了一声卧槽,然后故意将脚步放得重重的,还提出建议,“姨妈(莫婶婶),这儿黑灯瞎火的,不如你和我姨父、和汤爷爷汤奶奶就在这儿等,我们几个过去把板车推过来就行……”

关月旖却毫不犹豫地拆穿了赵五的声东击西,大声问道:“哎呀,那是什么声音?是不是狗在配种?”

霎时间,众人安静了下来。

连赵五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好了。

众人一旦安静下来——

那疑似男女换爱的动静就愈发清晰。

于是,大家听到了许培光说话的声音:“春玲!关春玲……啊,啊你快说你爱我!”

“你说啊!你说你喜欢我,你要嫁给我!春玲!玲玲,你说啊!”

“关春玲,春玲……我的乖乖!我们明天就结婚,明天去领证登记结婚……”

乡邻们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全都惊呆了。

吴婶婶呆了半晌才问道:“春、春玲?”

站在吴婶身边的关春玲应了一声,“我在啊!”

莫婶婶也不可思议地问道:“咱、咱们镇上,还有另外一个叫关春玲的女的?”

关月旖来了句,“说话的这男的,我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是我同学的爸爸许培光!至于他嘴里喊着的那个‘关春玲’,肯定不是我妈妈,毕竟我妈妈正站在你们面前呢!”

“再说了,许叔叔嘴里喊的那个‘关春玲’,也有可能是个男的!毕竟对方一直没说话嘛!”

此言一出,大家全都吓傻了。

现在毕竟是八十年代,连适婚男女谈恋爱都得藏着掖着的!

如果谈恋爱的是俩男的,还深更半夜的打野战……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汤爷爷最生气。

他有眼疾,白天光线强的时候都看不清,到了夜里更是成了睁眼瞎。

也因为这样,他的听觉特别灵敏。

他直接拿起手电筒,又快又狠地朝着许培光和陈晓霞所在的地方照去。

手电筒的灯光所照之处,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就连许培光和陈晓霞停下了动作。

关月旖用夸张地语气喊道:“啊?许叔叔!陈阿姨?怎么是你们啊!”

其实呢,虽然汤爷爷的手电筒准确地照到了许陈二人,但惨白的灯光,并不能让乡邻们在第一时间里就辨认出他们是谁。

大家只看到了两张惨白失真的脸。

所以关月旖在点出了他二人的名号以后,还怕乡邻们认不出来,又补了一刀,“许叔叔,陈阿姨!你们这么做,问过许倩子和祁俊的意见吗?”

这下子,乡邻们终于明白了、也终于看清楚了,这对男女正是许培光和陈晓霞二人!

关月旖抛出最后的深水炸弹,“许叔叔,陈阿姨,难道你们不知道,许倩子正在和祁俊谈恋爱?你们这么做,是想让他们两个有情人终成兄妹?”

此言一出,大家再次吃了一惊!

毕竟八十年代相对保守,即将高考的学生谈恋爱,也是一桩大新闻。

而且什么有情人成为兄妹啥的……

这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吗?

别说乡邻们了,就连许培光和陈晓霞也被吓一跳。

不过,还有更让许培光觉得可怕的事。

那就是——

他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关春玲!

天啊,这……

如果关春玲站在距离他几米开外的人群中,那么躺在他身下……

不对!

那么骑在他身上的这女的是谁?

在这一瞬间,许培光的脑子变成了浆糊。

他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

他只知道,他好像听到关月旖说“你们考虑过许倩子和祁俊的感受吗”什么的。

所以?

这个骑在他身上,往死里向他献媚的女人……

不是关春玲,而是祁俊的妈妈?

祁俊他妈,是不是那个没有眉毛的女的?

而直到此时,陈晓霞也终于回过神来。

她不是没做心理准备。

但她接受不了关春玲也在现场!

因为这会让关春玲一眼看穿她的意图。

陈晓霞尖叫了一声,从许培光身上滚了下去……

但电石火花之间,她觉得当着许培光和关春玲的面,彻底斩断这二人的情缘也不是件坏事儿。

——要是她能高攀上许培光,那以后又何必在意关春玲啊!

于是陈晓霞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救命!救命啊……许培光非礼我!大家可全都看到了!可不兴人赖账啊!”

许培光惊呆了。

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冲着关春玲来的,可为什么推板车的人会变成陈晓霞?

天哪,他可不想娶陈晓霞!

他只想要关春玲!

这时,汤奶奶终于回过神来,用手里的拐仗击打着大石头,发出砰砰响声,骂了句“臭不要脸”,

其他乡邻们定了定神,也开始骂了起来:

“你俩还不快把衣裳穿上!”

“就是!你俩的孩子都已经快成年了,怎么你们还这么没羞没臊的?”

“伤风败俗啊!”

“春玲!你快把你月月的眼睛蒙上!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看这个,会长针眼儿的!”

……

陈晓霞忸忸怩怩地穿好衣裳,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又悲悲凄凄抹起了眼泪,最后含怨带嗔地看向许培光。

许培光的衣物倒是完好无损。

他急忙冲到关春玲跟前,一个劲儿的说道:“春玲,你原谅我!我、我真不知道是她……我、我还以为是你!春玲,我是喜欢你的,我……”

莫叔叔、吴叔叔上前,挡住了许培光,皱眉说道:“许老板,你不能这样!你刚欺负了陈晓霞,怎么能又来拉扯关春玲呢?咱们做人可不能这样!”

“是啊许老板,你可不能欺人太甚!你是返城知青,你有文化有道德,可不兴这样。”

莫婶婶、吴婶婶则上前去,像护崽儿的老母鸡似的,将关春玲和关月旖牢牢护在身后,还用仇恨的目光瞪着许培光。

许培光呆了半晌,突然抱头蹲在了起来,痛苦万分地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旁的陈晓霞也开始飙戏,“是啊,怎么会这样!天哪我一个妇道人家……以后可怎么见人啊!春玲,春玲……你不会怪我吧!”

吴婶婶忍不住骂了起来,“我呸!你还怕不能见人?我看你挺享受的嘛,你还在上面……”

莫婶婶用胳膊肘儿戳了戳她,小小声说道:“你说啥呢,快闭嘴吧!有孩子在!”

吴婶婶自知失言,赶紧看了关月旖一眼——见关月旖的头已经被她妈摁进怀里?大约是在关春玲的喝斥下,小妮子还心不甘情不愿地举起双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吴婶婶忍不住被关月旖的举动给可爱到了,轻轻地应了莫婶一声,“没事儿,孩子被她妈给管着呢!”

莫婶也因头看了关月旖一眼,放下了心。

然后莫婶也骂起了陈晓霞,比吴婶骂得还狠!

“陈晓霞你要脸吗?”

“大半夜的你骑在男人身上……那还不是你男人!你守妇道了吗?这事儿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桐叶镇的女人都不正经呢!”

“陈晓霞你要是想男人,可以请媒人帮你安排相看!深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外的勾个男人……你几个意思?亏我以前还觉得你这人可以,辛苦做生意也要把儿子拉扯大,我还不止一次向别人夸你呢!”

“结果你居然干出这样的事……”

莫婶越骂越大声。

陈晓霞不服气,弱弱地说道:“我又不是男人,他要是不乐意,我还能强迫他?”

莫婶的骂声戛然而止。

吴婶已经朝着许培光大骂了起来,“许培光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自己说说看,你嘴里喊着谁的名字?你又到底干了些什么烂事儿、臭事儿!”

“你这是在败坏春玲的名声你知道吗?”

“幸好我们从头到尾都和春玲在一块儿……”

“要不然啊,你们这对狗男女风流快活了,恶名声却让春玲来背!”

“你们啊,真是坏得流油!”

许培光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看不上陈晓霞,我心里只有……春玲。”

莫婶脾气火爆,大骂了起来,“我呸!”

“就你这个野狗样儿,都已经天做被、地当床的配了种啦,还想着我们春玲!”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你和陈晓霞啊就是破锅配烂盖!别再来祸害我们春玲了!”

关月旖依着妈妈的吩咐,把脸埋在妈妈怀里,还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因为妈妈觉得这一幕太污脏了,不许她听、也不许她看。

关月旖又不是真的才十七,更加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一直被妈妈护着、不谙人事的乖乖女了!

她微微侧过脸,眼睛的余光清楚地看到了许培光和陈晓霞;两只捂住耳朵的手,其实也是虚虚的装个样子而已。

所以她看到了许培光面上的嫌恶、后悔,也看到陈晓霞正一脸的算计。

果然,陈晓霞大哭了起来,“不是!不是的……我、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小俊……”

陈晓霞正准备说起事情的经过,一说到儿子,这才发现……她儿子已经不见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儿子扔下她跑了!

“……我和小俊推着板车经过这儿,突然出来俩男的,块头大得很,就像他俩!”说着,陈晓霞指了指正在一旁抱臂看热闹的赵五的混混兄弟们。

——正好指住了大傻和狗蛋。

大傻和狗蛋心虚得不得了,想着当时虽然光线不好,他们也蒙了面,但他们的衣裳没换啊!也不知道陈晓霞是不是真的认出他们了。

大傻和狗蛋立刻地往赵五身后挪了几步,想把自己庞大的身躯躲起来。

不过,陈晓霞也没想太多,更加没想到这一切全是许培光自导自演的,便继续说道:“我儿子又是个没有良心的,直接扔下我跑了……”

“当时我快被吓死了,幸好许老板赶到,帮我吓退了那些坏蛋。”

“然后,许老板……培光哥他、他就抱住了我……”说到后来,陈晓霞娇羞无限。

许培光快要崩溃了,“我踏马以为你是关春玲!我一直喊春玲春玲……结果你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啊!你不是关春玲你说话啊!你以为我想碰你啊!”

陈晓霞露出凄婉的表情,“培光哥……”

“哥是你能叫的吗?你给我滚!”许培光愤怒地吼道,“你也不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儿!我告诉你,我可没动你,衣裳是你自己脱的,也是你自己骑到我身上来的,我都说了不要不要……”

赵五他们正听这活春宫听得津津有味——

一边汤爷爷却忍不住了,挥着拐仗大骂许培光,“闭嘴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许培光讪讪地闭了嘴。

但他还是不服气,冲着陈晓霞大骂,“我告诉你丑八怪!你别想来讹我!我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娶你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不就是冲着我万元户的名头来的么?”

“呵,我一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思!你一见我就喊我‘万元户同志’,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春玲就不会这样,春玲爱的是我的灵魂!”

一旁的关春玲听了,嘴角直抽抽。

然而陈晓霞却受不得许培光对她的羞辱。

她气坏了,呜呜地哭,然后站起身朝着远方跑去。

只是——

她刚跑出几米远,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像、像是个人,或者什么动物!

陈晓霞心一慌,摔倒在地。

一跌到……

她便惊觉自己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还呻|吟了一声。

陈晓霞被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这里还有一个男的!”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这里还藏着一个男的,那岂不就把刚才她勾|引许培光无果的那一幕给看得清清楚楚?

毕竟这距离也太近了!

于是陈晓霞二话不说就开始揍这男的。

往死里打!

直到这男的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妈,快救我啊……”

陈晓霞这才停止了袭击。

她呆若木鸡,喃喃地喊了一声,“小俊?”

此时,吴婶莫婶的手电筒光早已经追了过来。

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陈晓霞正跪坐在地上,双拳像不要命似的,疯狂地揍人。

而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就像死了一样,只能被动承受她的狂揍。

然后,

陈晓霞突然喊了一声“小俊”……

现场的人们再次齐齐陷入震惊之中。

什么?

陈晓霞刚才不是说,一遇上危险,她的叉烧儿子就扔下她,一个人跑了吗?

搞了半天,祁俊人就在现场啊!

而且人都已经晕了……

陈晓霞又为什么要狂揍她的儿子?

是在迁怒她儿子听了她全套的活春宫?!

直到陈晓霞大哭了起来,“小俊!我的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啊!血!小俊你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

闻言,乡邻们全都赶了过去。

毕竟活春宫是活春宫,不就是男男女女那档子事儿!

但听陈晓霞的意思,是不是她儿子快不行了,被她活活揍死了?

众人全都呼啦一下子,冲过去查看陈晓霞和祁俊的情况。

果然,众人惊讶地发现,祁俊右手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手指呈不可思议的曲折状……

吴婶尖叫道:“陈晓霞!你好狠的心啊!你儿子不就是看了你的活春宫吗?你犯得着这样对你儿子?虎毒不食子啊!”

莫婶也尖叫,“天哪!祁俊马上要参加高考了,这右手断了……他还能参加高考吗?陈晓霞,你也太狠了!”

陈晓霞急了,“不、不是我!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晕了!”

众人齐齐指责她:

“就是你就是你!我亲眼看到你揍他的!”

“我也看到了,确实是你揍了祁俊!”

“陈晓霞啊陈晓霞,你勾引男人,你还把你儿子打成了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祁俊平时也蛮乖的,学习成绩又好,摊上你这么一个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

陈晓霞呆了半晌,尖叫道:“不是我不是我!真不是我!”

这个晚上,她丢尽了脸。

一时间她也不知如何是好,更加没脸见人……

便连儿子也不要了,掩面泣走。

众人再一次被陈晓霞的无耻给惊呆了。

这女的把即将参加高考的儿子伤成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

她都不把儿子送到医院去的吗?

深知内情的许培光心虚地开了口,“劳烦大家帮个忙,把小俊送到医院去,医药费我来出!那个,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其实是他生出了疑心,总觉得陈晓霞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她儿子的手伤成这样。

众所周知,如果不带武器,是没办法让祁俊的手变成这样的。

但陈晓霞揍儿子的过程大家都听到了,她没有武器。

那,会不会是赵五他们在陪他演戏的时候,不小心伤了祁俊?

虽说大家都不待见陈晓霞和许培光,

但此刻许培光的作为,可要比陈晓霞有道义多了。

当下,莫叔叔吩咐赵五把祁俊背到镇上唯一的小诊所去,

乡邻们则按原计划送长辈回去。

大家把汤爷爷汤奶奶扶上关春玲的板车坐好,然后合力推、拉着板车赶回镇上。

关月旖也跟着妈妈回到家中。

关春玲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家里家外都没人。

然后她又把所有的门窗全都关得死死的,拧着关月旖就进了她的屋,还关上了门。

——关月旖的房间被关春玲布置得极好。

因为母女俩一租住在一楼,外头路人过路聊天、板车、三轮车经过时,屋里能都听得清清楚楚。

关春玲害怕这样会影响女儿学习,所以花了很多心思将门缝、窗户缝都堵死了,又在女儿房里挂上厚重的窗帘布。

据说这样可以隔绝噪音。

事实上,关月旖的房间隔音效果也确实很不错。

办完这一切,关春玲才咬着牙质问女儿,“月月,你为什么要砸了祁俊的手?”

“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

“就算你不喜欢他,你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毁掉他的人生啊!”

“月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妈妈这么辛苦供养你上学,并不想把你培养成一个坏人!”

“月月,你怎么能这么做啊!”关春玲是真的难过。

她也不喜欢陈晓霞。

所以觉得祁俊给陈晓霞当儿子,确实可怜。

而且祁俊那孩子平时也很爱学习……

一个学生,尤其是乡下的学生,能坚持十二年寒窗苦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可眼看着马上就要高考了,女儿却毁了祁俊?!

平时她三观很正,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她关春玲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可她也是月月的母亲,现在月月犯下这样大的错误,她要怎么办?

说不痛心,那不可能。

毕竟她在女儿面前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了这么多年……

难道还教出了一个恶魔女儿?!

关春玲心里难受极了。

关月旖深呼吸。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向母亲全盘托出,“妈,你信不信……如果我没这么做,那么被砸断手的人,就变成了我?”

关春玲愣住。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女儿,不可思议地问道:“月月,你在说什么啊?”

关月旖吸了吸鼻子,说道:“妈,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讨厌祁俊吗?因为我偷听到他和他妈妈的谈话……”

“陈晓霞说,她没能力供祁俊读书,所以她要祁俊办了我,再把我的手砸断。这么一来,我没办法参加高考,还成为了祁俊的女人,你就算为了我,也会咬牙供祁俊读书!”

祁俊与陈晓霞之间的密谋,关月旖是在上辈子的十余年后才听到的。

仔细回想,她所遭受的一切,还都是被这对母子设计的!

这就是她为什么非要砸毁祁俊的手的原因。

按说,她还算仁慈了呢!

毕竟她不是在高考前夕才砸了祁俊的手。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半年时间,祁俊可以选择做手术,也可以选择立刻训练左手书写……

听了这话,关春玲目瞪口呆。

她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相信陈晓霞这么恶毒。

可是,如果这样的事儿发生了……

关春玲甚至还仔细分析了一下,然后惊恐地发现,她可能……真会按照陈晓霞所设计的那样去做!

关春玲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猛喘粗气,

她恨得咬牙咬得吱吱响。

设计她不要紧,反正她的人生已经完了!

可她的月月才十七岁!

她拼尽一切力量才把月月保护得那样好,月月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些婊子养的,居然敢打她月月的主意!

关春玲气得两眼通红,她一声不吭去了厨房,拿起了两把菜刀。

踏马的,今天她就跟陈晓霞拼了!

关月旖冲过来抱住妈妈的腰,哭道:“妈!妈……你别这样,你要真去砍了她,你会坐牢的!”

“我不怕坐牢!”关春玲怒道,“我平时对她那么好,她还设计到我头上来了!她明明知道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她还敢打你的主意……我去杀了她!我给她偿命!”

“可是妈妈,如果你坐牢了,以后谁来保护我?”关月旖哭得稀哩哗啦,“万一还有别人想来害我呢?我又不是次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好听到别人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我!”

“妈,你好好的行不行?别离开我,我害怕!我要妈妈!”关月旖大哭了起来。

关春玲冷静了下来。

“月月,你放开我。”

“不放不放!”

“妈妈手里拿着刀,危险!你让妈妈把刀放回去!”

关月旖这才松了口气,接过妈妈手里的菜刀,小心翼翼放回了厨房。

沉默许久,关春玲问女儿,“所以今晚的事儿……许培光买通赵五他们来演戏,也是你提前听到了,然后哄着我脱了那件新棉衣,才导致许培光把陈晓霞认成了我?”

关月旖当即否认,“那倒没有!”

“我又不是神算子,哪里知道许培光想干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陈晓霞会穿上妈妈你的棉衣啊!”

“但我确实是有意把板车留给他们拉的,我只是在想,当他们经过那片地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砸坏祁俊的手。”

“至于许培光的出现,完完全全是歪打正着。”

关春玲将信将疑地看着女儿。

关月旖则十分坦然。

她知道,在一百句实话里掺杂一句假话,就足以让最精明的妈妈分辨不出来。

何况她在妈妈那儿还自带乖乖女的滤镜。

果然,关春玲说了句,“昨晚的事给我烂在心里,不管遇上什么人……都不许说。”

关月旖乖巧点头。

关春玲心里十分不安。

倒不是害怕女儿砸了祁俊手的真相暴露,

她是在害怕,不知陈晓霞还有什么坏招没使出来。

想了想,关春玲又问女儿,“月月,你再跟我仔细说说你偷听到的内容,陈晓霞和她儿子到底是怎么密谋的?”

关月旖说道:“妈,其实我没有听到陈晓霞和祁俊的密谋,而是听到祁俊在和许倩子密谋。就我从刘老师的小课堂回来那天,也是你从广州回来的那天……”

“许倩子来隔壁祁俊家了。”

“当时我觉得奇怪,因为他俩平时在学校不怎么对付,那么许倩子为什么要跑到祁俊家来呢?”

“所以我偷听他俩谈话,才知道他俩已经在处对象了!”

关春玲恍然大悟,“难怪你今天说,许培光和陈晓霞好上了,有没有考虑过许倩子和祁俊的感受呢!哼,这一家子这后爹后娘,继兄继妹的,还真乱!”

关月旖连连点头,“是呀!”

她开始了瞎编乱造,“我听到许倩子对祁俊说,‘我爸这人最嫌贫爱富了,祁俊哥,你能考上大学吗?本科的那种?你考上大学吧,等你毕业了有了好工作,我爸肯定会接受你的’,然后祁俊问她,如果他考上了中专呢?能不能先和她订婚,然后让许培光供他上学,等他中专一毕业,他就和许倩子结婚……”

听到这儿,关春玲急了,一迭声地催促,“然后呢?”

关月旖继续胡诌,“后来啊,许倩子说,她爸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肯定不会出钱供他上学的。又问祁俊是不是真的没钱上学?如果他没钱上学,将来就没有前途,她爸爸就不会同意她和他的婚事。”

“祁俊很失望,但还是告诉许倩子,让她放心……因为他妈妈已经计划好了,他们密谋要在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把我骗出去,假装让祁俊占有我,再把我的手砸坏、这样我就无法参加高考了。而且,我妈妈一定会看在我的份上,肯定出钱供他上大学的。”

“祁俊还乞求许倩子,说他会和我订婚,但他还向她保证,说他心里只有许倩子一个人……日后等他学业有成,他就找个理由一脚蹬了我,再和许倩子结婚,与她白头到老……”

这些话,全是关月旖深思熟虑过后,半真半假地说的。

但落在关春玲的耳里,却成为了铁证!

原因无它。

关春玲太爱女儿了。

她可以吃尽人间一切苦头,却舍不得让女儿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所以女儿被她保护得太好……

她知道,就凭着女儿现今的阅历,根本编造不出这么复杂、这么恶毒的计谋!

霎时间,关春玲怨气冲天!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她埋怨女儿,“照这么看,昨晚上你就不该动手!咱们应该以牙还牙的,一直拖到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再动手!”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更绝望!”

关月旖含泪笑了。

她就知道,妈妈永远都会无条件的信任她、支持她。

“妈妈,我提前动了手,才会打乱他们的计划。”关月旖轻声说道,“如果拖到高考前再动手,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意外。”

“至少现在——”

“妈妈你看他们啊,看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也让他们的真面目露了出来,这不是挺好的么?”

关春玲细细一想,连连点头。

是啊,许培光雇人想害她关春玲,但上钩的是陈晓霞,现在许培光怀疑这一切都是陈晓霞干的,毕竟陈晓霞过于主动;

陈晓霞不但没勾上许培光,反而还把儿子的未来给毁了……

而从祁俊的角度来看,他的手不是被许培光的手下给毁的,就是被他妈给毁了的,他以后只会恨这两个人入骨……

真好,除了许倩子,他们都有一个爱恨纠葛的未来。

可许倩子怎么能缺席呢?!

关春玲开始细细思量。

这时,有人咚咚咚来敲门。

第14章 第14章 寒冷冬夜里一碗滚烫鲜美……

来敲门的人,是陈晓霞。

门一开,陈晓霞就冲着关春玲大哭,“春玲,你快帮帮我啊!”

关春玲和关月旖对视了一眼。

其实,昨晚亲见祁俊伤成那样,关春玲和关月旖一早就预料到,陈晓霞会拍拍屁股跑了……

因为陈晓霞就是这样的人。

她是个极度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哪怕是亲儿子,只有涉及到她的利益了,也得靠边站。

陈晓霞不愿意送儿子去医院,一是仗着乡邻们都是善良正直的人,不会坐视不理;二是存着观望的心态,想不出面、但要先知道儿子的医药费,再决定是治或不治。

现在,大约是陈晓霞已经去过诊所,知道儿子的医药费是多少了,才会跑来找关春玲借钱。

要放在以往,关春玲多少会看在两家都是单亲妈妈的份上,能帮就帮。

但关春玲已经看清了陈晓霞的真面目。

再帮下去,就要上演农夫与蛇的现实版故事了。

“陈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着急。”关春玲关切地说道。

关月旖看了妈妈一眼。

关春玲温柔的语气,让陈晓霞放下了心,她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们小俊的右手……粉碎性骨折啊!镇上诊所的大夫不敢治,许老板又连夜把小俊送到县人民医院去了。”

“现在是说,小俊的手啊初步康复至少也需要大半年!想要恢复如初,怕是要两三年!而且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钱么……得准备八百块!”

“我哪有钱啊!”说着,陈晓霞大哭了起来。

当然,她一边哭,一边仔细观察着关春玲的表情。

一听说祁俊的手初步康复需要大半年?那岂不就是赶不上高考了?!

关春玲立刻放下了心。

她温柔地对陈晓霞说道:“陈姐啊,你可一定要让小俊好好休养!务必要把伤养好,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呢!”

“至于钱——”

“你也不必担心!”

听了这话,陈晓霞立刻松了口气。

她就等着关春玲拍着胸脯说“钱就包在我身上了”,面上甚至还绽出了笑容。

然而陈晓霞听到的却是:

“反正你家许老板财大气粗!他不但是个万元户,还开了个大酒楼!”

“八百块钱对他来说,算个啥啊!”

“再说了,你和许老板一结婚,小俊也算他的半个儿子!”

“他为他儿子付八百块钱的医疗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你啊,别太慌张了……去找许老板好好谈一谈吧!”

“不过啊也别拖太久,毕竟孩子等钱治病呢,快去吧!”

说着,关春玲客客气气地将陈晓霞推离出门,还不忘朝陈晓霞挥挥手,“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关春玲关上了门,与女儿面面相觑。

关月旖死命地憋住笑。

关春玲赶紧朝着女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把耳朵贴在门板那儿。

片刻,关春玲听到了门外陈晓霞的咒骂声。

关春玲立刻开了门,“陈姐啊,你刚说我什么来着?”

正站在关家门外低声咒骂的陈晓霞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跑了。

而关月旖一早跑到客厅那儿,扒着窗户朝外看。

一直看到陈晓霞走了,她才回过头笑着朝妈妈竖起了大拇指,“妈妈,我还以为你会借钱给她呢!”

关春玲呸了一声,“她都已经打定主意要害我孩子了,我还能管她孩子?”

关月旖抿着嘴儿笑。

这个好消息,令关月旖心情舒畅。

一整天,她刷了六套卷子,连着妈妈从广州买回来的练习册也做了一些。

直到头晕脑涨,她才停了下来。

关春玲呢,是一看到女儿在认真学习,她就开心。

她生怕吵到女儿学习,出门买菜、回来做饭都是蹑手蹑脚的。

为了给女儿补充营养,关春玲今天买了只鸡回来,半只用来炖汤,半只用来做了辣子鸡。

再炒个大白菜,母女俩的晚餐就已经很丰盛了。

这个年代乡亲们养母鸡,是舍不得喂饲料的。

换个说法:凡是要花钱买的东西,是轮不到鸡来吃的。

乡下人家里养鸡,一般都用剩饭剩菜掺着糠皮、菜叶帮子之类的。

所以鸡都不大,一年养到头,能有三斤重就不错了。

这样的鸡炖煮出来的汤,味道特别鲜美。

后世那些大型养殖、吃饲料长大的快熟鸡,根本不够比的。

关月旖不吃鸡皮、不要鸡油。

撇尽浮油,撕去鸡皮以后,她开始大块朵颐。

寒冷的冬夜,关爱自己的妈妈就坐在对面,再喝上一碗滚烫鲜美的鸡汤……

天哪!

这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

关月旖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关春玲看着空碗里被女儿撇出来黄澄澄的鸡油、还有小半碗鸡皮,不禁失笑。

这孩子,当真越来越嘴刁了!

不过,孩子挑剔点儿也好。

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她就愿意这么惯着!

吃完晚饭,关月旖被妈妈拉出去散步,说不能一天到读死书,总要活动活动,看看人间烟火。

结果母女俩一出门——

关春玲就被婶子婆姨们团团围住,吵着闹着要她赶紧出摊,说往年都在她的小摊上买油炸果子当年货,便宜好吃又体面。今年关春玲不出摊了,害得她们四处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

关春玲啼笑皆非,想着距离过年也没几天了,最后她决定明天在自家院子里开一锅,炸些年货分给大家。

但她提出了要求——她家月月要学习,大家来归来,可不能吵着月月学习。

大家忙不迭地应下。

说完了正事儿,大家就开始说起了昨晚的八卦:

“春玲啊你听说了吗?昨晚陈晓霞和桐花镇的许培光在野地里鬼混,被赵五他们亲眼看到了!”

“对对对,听说当时陈晓霞儿子祁俊也在,祁俊不甘心他妈被欺负,和许培光对打,嗐呀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是许部光的对手嘛,所以他的一双手一双脚都被许培光给打断了!现在正在县人民医院住院,陈晓霞到处借钱!可怜哟听说医闻费要八百块钱……”

“哎我觉得你怎么说的那么不靠谱呢?连你都知道,祁俊是被许培光给打坏了的,那为啥陈晓霞不找许培光出钱给她儿子诊治,还要在外头找别人借钱呢?”

“这……”

“那证明有隐情嘛!”

“我听说的,跟你们说的……是相反的!我听说啊,是陈晓霞惦记着许培光是万元户,所以她来了个倒反天罡,想对许培光霸王硬上弓!结果呢,她被许培光给掀翻了,然后她倒地上的时候,把她儿子给砸坏了!”

“哟,你听来的这个说法,岂不是更劲爆?陈晓霞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她儿子在一旁看着啊?”

……

大家爆发出阵阵哄笑。

本来很惋惜祁俊即将参加高考却断了手的,最后都去笑话陈晓霞了。

乡邻们正在叽叽呱呱的时候,关月旖看到了好朋友黄爱萍。

黄爱萍也看到了她,笑着扑了过来。

两个女孩抱在了一起。

黄爱萍告诉关月旖,今天她和妈妈一起来镇上置办年货。她还悄悄告诉关月旖,她妈妈这次跟着关妈妈去了一趟广州,回来以后手头宽裕了,人也开朗了很多。但她妈妈没有告诉家里人,她挣到了钱,而是把这笔钱偷偷地藏了起来。

黄爱萍说道:“月月你知道吗,我妈让我考中专,她说只要我考得上,她一定供我!”

“虽说我妈以前对我也还算可以,但没有这么好。”

“我能感觉到,她是因为和你妈妈相处了以后,才知道养女儿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我真的好开心啊!”黄爱萍眼红红地说道。

关月旖问她,家里一共几姊妹。

黄爱萍答道:“家里一共四房人,我爸老三。堂哥堂姐堂弟堂妹无数。我上面有个姐姐,是前头的大妈生的。大妈生了姐姐就去世了。我妈后来嫁过来的,只生了我一个。前几年我奶做主,把我大伯家的一个堂弟过继了过来。”

一家子务农。

她妈妈识些字,是妯娌里最有文化的,能在农闲的时候出门做点儿小生意。

也正因为这样,她妈妈意识到有文化的重要性,才力排众议地坚持要让黄爱萍上学。

家里人常为这个而吵架。

本来呢,她奶奶觉得黄爱萍十八了,何必浪费钱去读书!女孩子读再多的书,将来也是要嫁人的,还不如趁着青春少艾,说门好亲事。

一来能挣回点儿彩礼钱,贴补一下家用;二来呢,现在黄爱萍也年轻,说亲的选择余地也多些。

黄父当然愿意。

毕竟女儿嫁出去,能挣一笔彩礼不说,他还少管一个人吃饭。出了嫁的女儿吃的是婆家饭,还能帮衬娘家,这多好!

黄爱萍死活不同意。

黄妈心疼女儿,但也只是坚持让黄爱萍读到高中毕业,因为有了高中毕业证就可以出去打工了。

可自从黄妈跟着关妈结伴去了一趟广州后,想法就变了。

归家后,黄妈找黄爱萍谈话,“以后呢你不要再担惊受怕了,有妈在,只要你想读书,你考得上好学校,妈就供你。”

“你同学关月旖的妈妈,那可比我们辛苦多了!她还只有月月一个女儿,她都愿意供月月读书!”

“你关妈妈说得对,这知识就是金钱。再说了,要是你能开一个好头,你考上了好学校,以后被分配到城市里,分配到好单位,过上好日子……”

“你的弟弟妹妹们就会有样学样。”

“要是你们这一代多考出去几个人,以后相互帮衬,我们这个家才能越来越好!”

黄爱萍说到这儿,眼圈都是红的,“我都不敢相信,我妈居然这么通情达理!月月,我现在压力好大!我、我好怕考不上中专啊!”

“加油加油!”关月旖笑嘻嘻地说道。

虽说黄妈妈的观念有点儿小农意识,但只要目标明确、且会付诸于行动,也没啥不好。

不过——

关月旖对黄爱萍说道:“你要是想再挣一笔呢,就跟你妈说说,明天去桐花镇‘美味饭店’找许老板索要赔偿——许倩子总不能白白欺负你吧?”

“如果许老板不同意,你让你妈妈把许倩子是怎么欺负你的,一一说给去他店里用餐的客人听。”

“一准儿能让你家过个肥年!”

“如果你妈会谈判的话,搞不好能帮你挣回第一学年的中专学费出来!”

“而且开学后,许倩子也才不敢继续找你麻烦。”关月旖说道。

现在不光黄妈对关妈言听计从的,黄爱萍对关月旖也一样言听计从。

黄爱萍连连点头,说一会儿就跟她妈妈说说。

夜深了,出来遛弯的妇女们招呼着自家儿女归家。

关月旖也与黄爱萍挥手告别。

第二天,一大堆乡邻带着食材来到关家的院子里,在关春玲的指导下,做了各种各样的炸货。

当然了,大家没好意思白嫖,就凑钱买了几大桶油和煤球,约定好给关春玲留两桶油和三百个煤球,充当谢礼。

这个过程持续了四天。

住在隔壁的陈晓霞无数次想过来单独找关春玲说说话,但总也找不到机会。

急得陈晓霞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有一次陈晓霞急了,冲到关家的院子里大声嚷嚷,“关春玲你是有病吗?以往你年年都会做年货来卖,怎么今年不卖了?”

“你不卖就不卖,怎么还把制作方子直接告诉别人了?”

“你明知道我家小俊住院了,正是要花钱的时候……你不但一分钱不愿意借给我,你还不给我摆摊帮你卖年货挣提成的机会!”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关春玲都还没来得及回嘴,

婶子婆姨们就把陈晓霞给赶了出去,还压低了声音骂她:

“你要死啊那么大声说话干什么!吵到月月学习了你知道吗?”

“就是,是你儿子要治疗费,关春玲什么事?小俊又不是春玲生的!”

“跟你说了多少回,谁把你儿子打伤的你找谁去!你找春玲干啥?她一没伤着你儿子二不是你妈,凭啥给你儿子出医疗费!”

“你不是跟许老板好上了吗?让你那相好的出钱给你儿子治疗啊!”

“你脸怎么那么大,人家春玲欠你的啊!你这么大脸找她要钱!我们可都知道,平时啊多亏了春玲帮衬你,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挣到钱!你还有脸怪她不做年货果子让你出摊……呸,臭不要脸!”

陈晓霞哭了,“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啊!”

“实在是小俊那边儿耽误不起……”

“我也找过许老板好多次,本来他都已经答应出四百块钱帮我儿子治疗了,可我去找他拿钱的时候,正好有人在他饭店闹事儿!好像是说,他女儿许倩子在学校里欺负同学,同学家长去闹……”

“然后许老板赔给同学家长四百块钱,就没有钱给我儿子治疗了!”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大家帮帮我好不好?”陈晓霞呜呜地哭了起来。

坐在房间里刷题的关月旖听到了陈晓霞的话,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知道陈晓霞没钱给祁俊治疗手,那她就放心啦!

中午时分,乡邻们回家休息。

关春玲用昨天剩下的半钵子鸡汤煮了两碗面条。

关月旖吃上了鲜香味美的鸡汤面。

关春玲一边吃面,一边问女儿,“月月你说,小俊那手……要是治疗的话,到底得花多少钱?”

关月旖有些不高兴。

因为妈妈说这样的话,总让人觉得她想帮祁俊交医疗费似的。

关春玲看懂了女儿的表情,失笑道:“我可没想着借钱给陈晓霞哈!我只是觉得,她一会儿说八百、一会儿说四百的,那到底要花多少钱啊?”

然后又嘀咕了一声,“总不会是二百吧?难道她还想借着她儿子生病的理由去借别人的钱,然后再挣一笔?”

关月旖觉得妈妈的猜测很靠谱。

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祁家的事跟她无关,还是少为这些事烦忧了。

饭后,关月旖收拾碗筷,打扫厨房,出门去倒垃圾的时候,突然看到陈晓霞扶着祁俊回来了。

短短几天不见,祁俊长发覆耳,面容腊黄憔悴,还瘦成了排骨精。

他的右手打了石膏,整个人病怏怏的。

见了关月旖,祁俊茫然麻木的眼睛陡然绽出了光彩!

他激动地喊了她一声,“月月!”

第15章 第15章 香甜软糯的红枣山楂糕

关月旖神色如常地和陈晓霞、祁俊打招呼,“陈姨好!祁俊你回来了啊?身体还好吗?要好好休息哦!”

她并没有指望得到陈祁二人的答复,打过招呼就拎着垃圾桶出去了,根本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扔完垃圾回来时,关月旖远远看到楼道里站着个人……

她猜是祁俊。

大约想向她倾诉什么。

关月旖并不想跟他谈。

挺浪费时间的。

于是她转身去集市上逛了一圈儿,才从院子那儿进了家门。

可祁俊没死心,半小时后又过来敲门。

关春玲过来开的门,温柔但坚定地说小俊啊你赶紧回家休养去,我们月月正在学习,你别打扰她啊!

祁俊沉默许久,失望离开。

这个春节,关家过得特别安静。

关春玲像只护崽儿的老母鸡,虎视眈眈地守在家里,替女儿扫平一切障碍,坚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她女儿学习。

乡邻们都很理解,毕竟月月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嘛!

所以,哪怕是来关家走人情,乡邻们也不敢多待,连敲门的声音都放得轻轻的,等到关春玲过来开了门,她们都不进屋,就站门口说几句话,再把礼物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于是关月旖得到了一个特别充实的假期。

她有充足的时间、安静的学习环境好好学习;

更别提妈妈还一天三餐的给她做好吃的,督促她每天锻炼身体,早睡早起……

当寒假结束时,关月旖觉得自己达到了巅峰状态。

她甚至觉得,如果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到高考的话,说不定她还有机会冲击一下本科。

开学了。

关月旖回学校读书。

让她觉得很惊讶的是,祁俊没去。

关月旖找刘老师打听了一下,刘老师苦笑着告诉她:“祁俊妈妈说,祁俊伤了手,没办法来上学了,交了二十块钱的学费,用来保住学位,其他的书本费、考试费、资料费一分不交,说不需要,说她儿子成绩好,在家自学就好,反正到时候祁俊会参加高考。”

说着,刘老师叹气,“可惜啊,祁俊是个好苗子,本来可以保中专冲大专的。”

关月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前世她穷尽一切力量帮过祁俊,帮他补习又打工挣钱供他,结果他中专读了三年,又看不上分配的单位,执意要重新高考……

复读的时候,关月旖也做过他的卷子,他的分数还没她高呢!

不过,关月旖还是安慰了一下刘老师,“各人有各人的际遇。”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祁俊没办法再逮着她吸血了,又会有怎样的际遇。

刘老师到底心善。

放学时,她把关月旖叫到办公室,指着一堆残旧的教材说道:“关月旖,这是我帮祁俊找的课本和教材,你和祁俊住得近,你帮忙带回去给他。另外,以后每天的作业清单,你都让祁俊看看……然后每天一早再把他的作业也带回来,成吗?”

关月旖本来想说,老师你别白费心思了,祁俊就是个白眼狼,根本不会惦记你的好。

可转念一想,刘老师向来心疼家境贫寒又愿意读书的学生。

再加上,关月旖还得利用祁俊呢!

于是她点点头,乖巧地说道:“好的刘老师,我听您的。”

关月旖捧着厚厚一摞书,先去了祁俊家,把书拿给他,又转述了刘老师的话。

祁俊眼圈儿红了,“月月,谢谢你。”

“你该谢的人不是我,是刘老师。”关月旖淡淡地说道,然后又递给祁俊一份她誊抄的今日作业清单,“刘老师还说,明天一早我去上学的时候,得把你的作业带上……你能写完吗?”

祁俊猛然点头,“我能!”

关月旖看了看他那只巨大的石膏手。

祁俊说道:“我已经练了十几天左手了,写字有点难看,但还是能写的。”

关月旖不置可否,想要转身回家。

“月月,那天……你也在场,对吗?所以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弄伤了我的手的?”祁俊抢在她回家之前,出声询问。

这是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因为桐叶镇的治安一向很好,年底人就更少了,不太可能出现地痞流氓。

他觉得应该去报警,找出打伤了他手的人。

可他妈妈却十分反对。

这伤透了祁俊的心。

关月旖说道:“那天不光我和我妈在,汤爷爷汤奶奶,还有吴家的叔叔婶、莫家的叔叔婶婶都在,你也可以问问他们。”

说完,关月旖回了家。

祁俊站在门口,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抱着厚厚的课本,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

良久,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祁俊放下书本,准备做饭。

家里穷,以前跟着关姨,还能吃上美味朴素的饭菜,现在关姨明显和他妈生出了罅隙,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帮扶他家了……

家里的日子一下子就过得捉襟见肘。

祁俊站在厨房里犹豫了很久,最终将面粉罐里的最后一点儿面粉拿了出来,调成面糊糊,然后烧了一锅开水,煮了一锅面疙瘩汤。

妈妈还没回来。

腹中饥饿的祁俊把自己的那一份面疙瘩汤吃了,然后开始翻看课本和教材,又对照着关月旖为他抄的作业清单,一边思考一边做题。

终于,陈晓霞一脸倦色地回来了。

“妈你回来了?赶紧吃饭!”祁俊向陈晓霞打招呼。

可陈晓霞却阴沉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

祁俊不敢吭声了。

他妈脾气不好,一生气,用各种歹毒的话来骂他还是轻的,有时候甚至还会打他。

果然,陈晓霞开始发作了。

“祁俊你就是个废物!废物!你说你有什么用?大路朝天……我一女的,面对那么多的流氓我都没害怕,你、你一个男子汉,人家都没把你怎么样,你自己就吓晕了!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说!你说说,就医治你这手,老娘要花多少钱?我的天哪!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明明知道家里穷,你还非要这样那样的乱花钱!”

祁俊低头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

是他想要变成这样的么?

是那些歹徒害的啊!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妈妈非不让他报警。报了警,找到了那些流氓,才能让那些流氓赔他医药费啊。

事实上,他也这么问了。

陈晓霞再次勃然大怒,“报警有什么用?人都已经跑了!”

她当然不敢报警、也不能报警。

万一警察找上门来,那天晚上她骑在许培光身上的事儿就会曝光……

她哪丢得起这个人!

祁俊再三犹豫,又道:“妈,那咱们……能不能去找许叔叔借点钱,让我做手术?”

医生说,他的右手粉碎性骨折比较严重,最好先做外科手术,将碎骨取出,然后再正骨。治疗过程会缩短,大约三个月左右就能恢复基本功能,再慢慢调养一年左右就能康复。

但妈妈说没钱,所以医生给出了保守治疗的方式,直接正骨再打石膏。这种保守治疗的方式,花费不多但恢复期长,骨头也很容易长歪。

陈晓霞又怒了,“你有脸去找人借钱?那你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是她不想找许培光借钱吗?

她去了。

可是……

说起来,陈晓霞还觉得得脸红。

其实祁俊去县城住院的第二天,她就去找许培光借钱了。

结果正好遇上有人去许培光的饭店闹事儿。

据说是许培光的女儿许倩子的同学家长,在饭店门口贴大字报,说许倩子在学校欺负同学,要求许倩子道歉、给予精神补偿什么的。

看得出来,许培光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

他又急又气,最后补偿了学生家长四百块钱,学生家长才抹着眼泪带着孩子走了。

当时陈晓霞就觉得,这个时机不太好——许培光刚赔了一笔钱出去,她又来找他借钱,换作是她,她也不想再借钱出去!

可想着儿子的病情……

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了许培光。

果然,许培光见了她,就像见到了粪坑里的绿头苍蝇似的,露出恶心、嫌弃的表情。

陈晓霞磕磕巴巴地说想借钱……

她还没说完呢,许培光就挥挥手,让店里的伙计把她给赶了出去!

陈晓霞灰溜溜从桐花镇回来后,又在桐叶镇四处借钱。

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借钱给她!

她急得团团转,又只好回头去找许培光。

许培光还是不肯借钱给她。

后来,他女儿许倩子认出了陈晓霞……

许倩子大约是才被同学闹过,心情很不爽,就当着陈晓霞的面阴阳怪气,说这年头啊知道她爸是万元户、想爬床上位的女人可太多了!

又说她爸可看不上这种只看重物质的女人,要找也只会找灵魂伴侣什么的。

陈晓霞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许培光曾经当着她的面,说关春玲爱的是他的灵魂???

嗯?

灵魂是什么?!

要怎么爱?

这么一想,陈晓霞忍不住问儿子,“小俊,啥叫灵魂伴侣?”

祁俊愣了好一会儿,也反应不过来。

主要是,他妈的思维跳跃得太厉害,怎么突然就从借钱,跳到了灵魂伴侣上。

但想着他妈不太稳定的情绪,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就是说,这种恋爱关系与躯体、特质无关,只看重精神沟通,以及思维方式、爱好等方面的契合。”

陈晓霞想了想,“就是解放前宫里太监和宫女对食那样吗?又穷又不能那啥,只能两个人解闷的那种?”

祁俊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想说这不同,因为一个是主观意愿,一个是客观条件……

可想着,就算他解释了,他妈也未必能理解。

祁俊敷衍地点点头,“对。”

陈晓霞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照这么说,许培光嘴里说“关春玲爱的是他的灵魂”……这意思是,关春玲不图许培光的钱?

这……

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关春玲这人吧,确实是个任劳任怨、又能吃苦耐劳的女人。

陈晓霞陷入沉思。

所以?

想当上万元户家的富太太,首先就不能让许培光看出,她是冲着他的钱去的?

那……

行吧!

那她就好好装一装。

就学关春玲呗!

这时,祁俊小心翼翼又问了陈晓霞一遍,“妈,咱们为啥不能找许叔叔借钱?你和他……你们、你们不是已经……”

陈晓霞面一红,白了儿子一眼。

但想了想,她还是提点儿子,“许培光说,他想找的是灵魂伴侣!所以你说说,我还能开口找他借钱吗?”

祁俊陷入沉默。

他有心想说,你想当他的灵魂伴侣,和借钱又没有冲突。

可他又不敢说,害怕他妈又发疯。

陈晓霞倒是想了想,对儿子说道:“小俊,你可得对月月好一些。”

“你和她好了,她才肯好好帮你补习。”

“另外,许老板的女儿,你也应该要亲近一下。”

“我的意思是……万一许老板非要找关春玲那样的灵魂伴侣,看不上我的话……那你和许倩子能成事儿,也挺好!许老板可比关春玲有钱多了。”

祁俊一脸震惊,“妈!你、你……”

他也觉得怪尴尬的,但还是努力说了出来,“你和许叔叔不是已经……”

“没有!”陈晓霞老大不高兴地说道。

祁俊更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镇上传起了陈晓霞和许培光的黄谣,说得多么不堪入耳,宛如亲见一般!

如果他妈和许培光真没那么啥的话,岂不是在败坏他妈妈的名声?

“那你为什么不澄清呢?”祁俊问道。

陈晓霞嗤笑,“我为什么要澄清啊?傻儿子,你还不知道吧,好多谣言都是我自己说出去的!”

祁俊大吃一惊。

震惊过后,他忽然明白了。

妈妈这么做,是为了绑定许培光。

出于男性的尊严,祁俊觉得母亲被传黄谣,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唯一能让他们母子迅速脱离贫穷的办法!

良久,祁俊叹气,“可我现在……天天在家休养,哪来的机会接近许倩子呢?”

上学期许倩子刚转学过来的时候,确实对他很感兴趣。

因为祁俊是一众学习尖子生中,唯一一个长相周正、眉清目秀的男生。

而且许倩子比较争强好胜,不能容忍别人(女性)比她好……

关月旖比许倩子漂亮、性格更温柔、大众人缘好,成绩还是全校第一;

最重要的是,关月旖和祁俊是公认的校园情侣、青梅竹马,

许倩子大约出于是想打压关月旖,才会上赶着撩拨祁俊。

母亲的提议,其实是条捷径。

可祁俊没办法去学校,又怎么讨好许倩子呢?

陈晓霞想了想,说道:“这你放心吧,我来想办法。”

祁俊看着陈晓霞,面皮烧得通红。

其实陈晓霞的办法简单粗暴。

她频繁往许培光的饭店跑,再也不跟许培光说借钱的事,而是学着关春玲平时温柔又大方的样子,刻意做小伏低,始终温柔体贴地对待许培光。

许培光虽然讨厌陈晓霞不漂亮,但也很难拒绝她的温柔小意——

一来二去的,许培光对陈晓霞还算可以。

不再拒绝她特意跑来给他收拾屋子、洗衣裳什么的。

有时候他饭店里的后厨还剩下什么菜,他也愿意送给陈晓霞。

但这么一来,许培光前妻张凤婷的娘家人就有了危机感。

虽说张凤婷已经另嫁,嫁的还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但那只是面上有光,得不到实惠。

真正的实惠还在许培光这儿。

因为许培光开了个饭店,平时肉菜荤菜几乎是随便张家人来拿。

现在许培光想再娶?

这还用问吗?

以后他的新老婆肯定不能容忍张家人天天去占便宜呀!

于是张家人开了个会,商量出一个办法,就派出张家的老外婆和舅妈去桐叶一中找许倩子,把她爸想给她找后妈的事儿说了。

许倩子当然不乐意了。

她立刻旷课赶回家里,正好看到陈晓霞向许培光献殷勤……

许倩子当场翻脸,好一通摔打砸骂。

许培光早就已经习惯了女儿反对的态度,再加上他也不是很在乎陈晓霞,甚至没有帮陈晓霞说一句话,就拍拍屁股走了。

留陈晓霞独自面对许倩子。

陈晓霞正中下怀。

哪怕许倩子辱骂她,她也不恼,笑嘻嘻的……

最后把许倩子给整得没了脾气,“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陈晓霞笑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不得还指望着你爸从我这儿拿菜吗?我一个打工的,被老板的女儿给骂了一顿,我还能怎么样?骂回去吗?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许倩子:……

“什么?你、你……你是供菜给我们家饭店的?”许倩子问道。

陈晓霞含笑点头。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压制住心头怒火!

许倩子这个死丫头也太嚣张了!

要是她以后嫁了许培光,非活活弄死她不可!

就算她嫁不了许培光,也得让她儿子祁俊收了这小婊子,日后让这小婊子跪在地上舔她的脚!

听说陈晓霞是饭店的供菜商,许倩子有些过意不去,但她骄纵惯了,也干不来向人道歉的事儿,便咕哝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我爸的对象,是冲着我们家的钱来的呢!”

陈晓霞不要脸、不要皮地生捱了许倩子一顿骂,可不就是为了引出这句许嘛!

当下,陈晓霞立刻笑着说道:“哪儿能呢!倩子你看看我这长相……你再想想我这岁数!我比你爸还大一岁呢!你爸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啊!”

许倩子冷笑,“算你有自知之明……那你二十三赶庙会的那天晚上,还想和我爸那啥?”

陈晓霞并不是真的不要脸。

此刻被许倩子这样直白的拉出来打靶,她的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最终还是强忍下了怒火,扮出委屈的模样儿。

“倩子,今天阿姨把实话告诉你,也希望你能口下留情,以后再别说这样伤人的话了……”

“那天晚上啊实在是有误会。”

“那天呢因为太晚了,很冷,我就穿上了月月妈的棉衣。而且那一天呢,又特别的阴差阳错,月月肚子疼,她妈妈就陪着她先走一步……”

“就这样,我穿着月月妈的棉衣,推着月月妈的板车,走到半路突然遇上了流氓!”

“幸好你爸出现,把坏人赶走。可当时他以为我是月月妈,才……”

“倩子啊,其实是你爸主动的!我一个女人家,我哪有力气反抗他呢?”

“其实你爸也很讨厌我……”

“可我也是没办法啊,你和小俊在一个学校上学,不会不知道学费有多贵……你们家家大业大的,你爸供你读书轻轻松松,我要供小俊,是难上加难啊!”

“月月妈?”许倩子疑惑地问道,“月月妈是谁?关月旖的妈妈?”

陈晓霞连连点头,然后开始了煽风点火,“对!就是她!你可别看月月和你、和小俊一般大,但她妈妈生她生得早,今年也才三十四五岁,很年轻了!她还长得好看,性子好,还勤快……你爸喜欢她,这在情理之中。”

许倩子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她当然不会忘记,那天她爸和关月旖她妈相看,关月旖还当着她爸许培光的面,告诉她许倩子的状呢!

陈晓霞继续说道:“倩子啊,听说月月的学习成绩特别好,能考上本科呢!你啊,要多向她学习!还要早点儿跟她搞好关系,免得将来她妈妈进了门,你爸……”

说到这儿,陈晓霞假装失言,赶紧笑着说道:“……我不是说什么有了后娘就有后老子啦,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就多了一个妈妈来管着你、照顾你,这也挺好的哈哈哈哈……”

“不过呢,你也别担心以后你家里多了一个妈妈一个妹妹会不习惯……月月很乖的,特别听我家小俊的话……”

陈晓霞话还没说完,许倩子已经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许倩子离开的背景,陈晓霞笑了笑,无声地骂了句蠢货,匆匆赶回桐叶镇家中。

她告诉祁俊,“好了,现在坑已经挖好了,你只管等着……”

祁俊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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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关月旖本来一心扑在学习上的。

但最近这段时间,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不少同学总是背着她指指点点,然后一见她看过来,就立刻转移视线,或看天看地,或假装无所事事。

关月旖敏锐地捕捉到他们议论她的关键词,好像是什么“出来卖的”、“不要脸”、“人尽可夫”之类的?

黄爱萍匆匆跑来找关月旖,喘着粗气说道:“月月你知道吗?咱们学校突然有人在谣传你,说、说……说年前二十三小年赶庙会的那天晚上,你和你妈妈在荒郊野外的,和不认识的男的……那啥!”

“月月,我们去告老师吧!”黄爱萍焦急地说道。

关月旖仔细想了想。

重生前,她性格谨慎胆小,又是年级第一,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重生后,她的仇人只有祁俊和许倩子。

现在祁俊在家休养……

所以?

散布她谣言的,只能是许倩子了!

可是,这一世和许培光扯上关系的是祁俊的妈妈陈晓霞,又不是她的妈妈关春玲。

许倩子为什么突然针对起她来?

关月旖阻止了黄爱萍想拉着她去告老师的举动。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片红枣糕,塞进黄爱萍嘴里。

黄爱萍嚼了几下,突然呆滞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这个……好好吃啊!”

关月旖笑得眼儿弯弯,点点头嗯了一声,才解释,“这是我妈妈做的红枣山楂糕!”

这红枣山楂糕是关春玲研发出来,给女儿补气血用的。

做法也简单。

干红枣泡发去核,鲜山楂去核,这两样东西放进石制的小杵臼里,加一丁点儿水捣得烂烂的,直接倒进小锅里煮,再放一块红片糖,熬煮到汁水浓稠到流不动,就大功能告成了。

将厚重的带渣糖浆倒进锡饭盒里晾凉,再用刀切成一块块的,用米纸一块块包好。

吃的时候,直接连着米纸一块儿吃。

红枣纯甜浓香,山楂酸甜可口,红糖厚重甘醇……

而且山楂含胶量极高,能形成Q弹软滑的膏体,像吃果冻似的!

这也太好吃了!

黄爱萍吃着美味的红枣山楂糕,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关月旖也摸出了一块糕,塞进自己嘴里。

当天,在大课间做早操前,关月旖拉着黄爱萍找了个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大声说道:“爱萍,你听说了吗?去年年底二十三小年赶庙会的那天晚上,咱们一班的祁俊他妈妈,和十五班的许倩子她爸爸在半路上那个呢!”

黄爱萍立刻大声说道:“对啊我听说了!但这是真的吗?”

周围的同学们刚才还在叽叽喳喳——

一听到有瓜,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关月旖继续大声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许倩子也在场。

她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你胡说八道!我爸才看不上她呢!”

关月旖笑道:“我就问你是不是吧!”

许倩子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是啊,她要怎么说?

难道她真要说:是的,那天晚上她爸以为陈晓霞是关春玲,所以才……

说了真话后,难道丢脸的不是她?

别人会怎么说?

他们只会看热闹,然后说关月旖她妈看不上许倩子她爸,根本就是许倩子她爸自作多情地上赶着英雄救美!

天哪,这也太丢脸了!

许倩子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关月旖笑了,“我说的是真的,是因为当时我在现场啊!不光我在现场,吴家叔叔婶婶、莫家叔叔婶婶都在!你们要是不信我,也可以去问叔叔婶婶们啊!”

围观的同学们像被揭了盖儿的马蜂窝,嗡一声议论开了:

“我去,我还以为那天晚上是关月旖和她妈妈呢!原来是许倩子她爸和祁俊他妈啊!”

“其实我一早就听说了,所以谣言的主角突然变成关月旖和她妈的时候,我就不相信……”

“对对对,我也一早听说是许倩子她爸和祁俊他妈!而且祁俊也是因为这件事,手才伤了的!”

“可是,庙会那天晚上,关月旖和她妈妈出来卖……这不是许倩子说的吗?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有可能是觉得丑闻男主角是她爸,所以才想着制造一些流言,让不相干的人躺枪,这样就没人议论她爸了吧!”

“她还真是掩耳盗铃!”

“嘿嘿你说得太高深了她听不懂的……”

“对对对,她成绩那么差,估计连掩耳盗铃这四个字都认不全,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嘻嘻……”

就这样,许倩子偷了她爸的钱,请几个嘴碎的同学吃零食,让她们造了不少关月旖和关春玲的黄谣;

没想到这回旋镖居然打在了她许倩子的身上!

许倩子被气成河豚,差点儿炸了。

第16章 第16章 风味独特的荸荠咸鱼蒸肉……

关月旖有预感,许倩子造她的黄谣,应该只是第一步。

虽然她不知道许倩子到底在发什么疯。

因为这一世,她妈妈关春玲和许倩子的爸爸许培光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但前世,她和许倩子交手十来年,已经非常了解这个人——许倩子的作恶,根本不分地点和场合,而是源自于她无时无刻的虚空与无聊!

前世的关月旖和妈妈被许倩子给打压得……曾经一度陷入极度的自我怀疑之中。

她们也会想: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而已,许倩子有必要这么发疯吗?

后来,当关月旖不再尝试去理解、推断许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需要遇事就把许倩子往最坏的地方想,反而可以轻轻松松提前拿捏她。

这一世,关月旖还用得着害怕她?

这天放学后,关月旖匆匆跑去了学校门口。

妈妈给她送了饭和汤过来。

其实也可以在一中食堂买饭吃,但妈妈觉得食堂的饭菜味道不好,坚持自己做饭,再送到学校来。

关月旖一打开饭盒盖子,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饭盒里铺着蒸肉饼,水灵灵的清炒鸡毛菜,还有青红椒碎煎蛋!

她看向了妈妈,“今天又有肉吃啊?”

关春玲笑了,“不就是肉!瞧你这点儿出息!以后天天有肉吃!”

关月旖问道:“妈,你不会只买了二两肉,全在我这吧?你有给自己留吗?”

“留了留了,”关春玲笑道,“你还真当你妈是傻子啊?”

就是女儿猜想的那样,今天关春玲和好几个邻居一起凑钱称了一斤五花肉,一家分一点儿,既能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条件,又经济实惠。

虽说确实只有二两左右的肉,但再掺点儿荸荠碎、咸鱼粒一块儿蒸熟,分量也不少。

月月饭盒里的这块肉饼,差不多是三分之二。

关春玲很爱女儿,但也不会亏待自己。她做出来的饭菜,有营养的肯定要让月月多吃,她自己也会吃,不过就是少吃一点罢了。

“快吃吧!”关春玲笑眯眯地催促女儿。

关月旖吃了起来。

肉饼的肉被剁得细碎绵软,但加了荸荠碎,既清甜又爽口;肉饼里掺杂着的咸鱼粒又加重了肉的醇厚味道……

太好吃了!

关月旖一口气把饭盒里的饭菜全都吃完了。

关春玲又递了汤桶过来。

今天做的是素汤——西红柿去皮切碎下油锅炒出沙,再加水熬成浓汤,放一把焯过水还切碎的鲜竹笋和鲜菇片,只需要加一丁点盐末和胡椒粉调味,就是顶顶好喝的汤啦!

关月旖咕咚咕呼喝了半桶汤,再也吃不下了。

关春玲已经很开心很满意了。

她收拾好饭盒和汤桶,对关月旖说道:“你休息一下,散散步再回教室去……对了,趁现在休息时间,做一下眼保健操,注意保护视力啊!”

妈妈走了以后,

关月旖沿着操场慢慢地走了一圈儿。

可能是汤喝多了,她打算去上个厕所就回教室去。

然后——

关月旖被许倩子和她的姐妹们堵在了厕所里。

八十年代末的学校公厕是旱厕,臭天冲天。

许倩子捏住关月旖的下巴,狞笑着说道:“关月旖,快把你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不然今天别想走出……”

关月旖乖乖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零钞。

许倩子的狞笑声戛然而止。

她疑惑地看着关月旖,心想这不太对吧?

关月旖你的傲骨呢?

你是好学生啊!你应该义正严辞地拒绝我,然后被我吓哭……

一旁的的小太妹们,一看到关月旖手里的钱,高兴坏了,“倩子姐,钱,钱啊!”

许倩子看着关月旖手里的零钞,愣住。

“快拿着呀!”关月旖催促着许倩子,语气温柔而又亲昵。

许倩子懵了。

她下意识松开了捏住关月旖下巴的手,又在小太妹们的怂恿下抢走关月旖手里的钱,但呆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关月旖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

前世的她,被性格温柔的妈妈言传身教的影响着,也养出了温柔和善的性格。

前世的她,从小就帮着妈妈干活,别看她个子小,力气一点儿也不小。

于是——

关月旖轻轻松松地就把许倩子推进了屎坑里。

许倩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以至于关月旖推她的时候,她还在想: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甚至为了稳住身形,双手还划拉了几下,“哎哎哎哎——”

“砰!”

许倩子一脸惊恐的……

脸朝下,扑进了屎坑!!!

许倩子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用双手拼命地划拉,想从屎坑里爬出来,奈何总是打滑,根本攀不住任何地方!

她愤怒地吼叫,“呕——关月旖我要杀了你!呕……”

那些跟着许倩子的小太妹们全都惊呆了,一个个惊恐无比地看着正在屎坑里反复扑楞的许倩子。

然而关月旖并没有给她们太多时间来考虑。

她一个一个的,将这些被吓傻的小太妹们全都推进了同一个屎坑。

嗯,她们像叠罗汉似的,全都压在许倩子的身上。

接下来,关月旖扯松自己辫子,

揉乱自己的头发,

揉红自己的脸,

把身上的衣裳扯歪,

尤其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哭丧着脸跑出旱厕,惊恐无依的四处求助,“不好了不好了!许倩子跌跤了,大家快去帮帮她!我、我拉不动她呀!”

此时正是下午放学后。

公厕在操场的一侧。

高三要上晚自习,大家会趁这个时间段来吃饭、放风、散步、上厕所;

高一高二,初一初二初三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会趁着天还没黑,在操场上打球、跳绳什么的。

操场上人山人海。

关月旖这么放声一喊,顿时招来了不少人。

大家看到关月旖的模样儿,第一反应就是——这位学习成绩排名年级第一的学姐,是不是被人打了啊?

又见关月旖焦急地指着女厕所,拼命叫救命……

男同学们不敢进入女厕所,就在外头张望、看热闹。

几个胆大热心的女同学赶紧跑进了厕所。

没一会儿她们又飞快地跑了出来,人人面色惊恐,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男同学们觉得奇怪,“怎么了?不是说许倩子摔跤了么?怎没扶出来啊?摔得很厉害?”

女同学们摇摇头,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而这时,女厕所里突然响起了喧哗声。

男同学们好奇地围在女厕所门口观望着,但也不敢靠太近。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