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清池隐秘在一片静谧无人的小树林中,四周百花盛开。
池面飘散着不少被风吹落的花瓣,蒸腾着薄薄的水汽。
女子乌黑的青丝垂在脑后,水面上只露出一双香肩和仙子般的侧颜,冰肤玉脂,楚楚动人。
她与水似乎融为一体,成为小树林中最夺目的风景线。
女子的眉间轻浮着淡淡的忧色,任再美的景色也抚不平那份惆怅。
“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
勿浪语,谁道许?”
这首暗示着李姓家族会取代杨氏一族一统天下的民谣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相信没有多少人会比她更清楚如今圣上对李姓家族的忌惮。
那帝王不怒而威的身影她至今都不会忘记。
“婉儿,你可知道谋反是什么罪过?”
他站在那把象征的至高权利的龙椅前低头看向跪在殿中央的她。
空旷的大殿上只有他们二人,几日的阴雨使得室内甚是昏暗,即使是白日也不得不燃一排长烛,盘龙柱上的金龙显得甚是狰狞,压得人透不过起来。
那个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男人居高临下望着她。
“回皇上,谋反位列《开皇律》十恶之首”
罪当问斩,甚至会株连九族。
那是帝王皇权者的禁忌,即使是大赦天下也不会赦免的罪过。
她不敢说出后面的话,因为自己便在那会被株连的范围里,“臣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请求陛下的宽恕,但恳求皇上能给臣女和臣女的兄长、阿姐一次替父赎罪的机会!”
她知道皇帝是不会真的株连九族,因为此次事件牵连的人员过广,若是真的灭九族估计这大隋的半数权贵都要葬身其中。
但她也相信皇帝是绝对不会介意要了她和她哥哥的命。
可如果皇帝真的有意要她的命就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动手,甚至还将她继续留在萧皇后的身边。
“朕知道婉儿是个聪明的女孩,朕就给你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有些替自己感到悲哀,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父亲跟着杨玄感谋反时并没有考虑到她这个跟在皇后身边的女儿会面临多么凶险的处境,而谋反失败后皇帝也没有因为父亲的罪过而要她的命。
以她这短短半年对这位陛下的了解,她是断然不会赦免他的父亲,她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力保住自己和兄妹的命而已。
做薄子娴要比在皇帝身边好的太多了,至少不用每日心惊胆寒、小心翼翼的生活。
她要做的不过是留意李家的一举一动和可疑之处,一旦有了把柄在手,皇帝就可以借题发挥将李家除之而后快。
去年被告意图谋反宗族覆灭的郕国公李浑就是最好的例子,而告密者则是他妻子的哥哥宇文述。
在这种时候,一个女人的话远比一个政敌的千言万语要更为可信,也更为有用。
更何况那还是一个已经成为李家人的女人。
她很明白,这也就是薄子娴存在的意义。
无论李浑是否真的要谋反,还是宇文述的诬陷,无论那女人是否有意出卖了自己的丈夫,只要与谋反相关的,皇帝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的。
更何况那首民谣《桃李章》给皇帝带来的心病。
这可以成为李氏的契机,但同时给李氏带来了杀机。
前年的左光禄大夫李敏,去年的郕国公李浑,今年又会轮到谁呢?
如今父亲与两个哥哥在太原任职,自己留守在河东。
她确信他们在太原的府邸或者是官场上亦有皇帝的耳目在。
她的眉心紧拧,心中甚是不安。
就在她沉思之时,一个声音渐渐清晰。
那声音她能辨得,正是二哥李世民!
娴儿此时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池水中,急匆匆地寻找放在岸上的衣物,可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声音一点点逼近了,她的脸急得通红,手也跟着发抖。
只好蜷在水中背对着声音,双臂挡在胸前。
世民终于走到了河边,微微低头便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沉默许久两人才意识到各自的尴尬。
他把头转向后,脸上犯上坨微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哥”
声音有些颤抖与羞涩,“我的衣服没没了!”
听到这话他又诧异的猛然回头。
娴儿的手臂紧紧掩住那白如鹅脂般的身子,不敢对视。
她明明将衣物放在了一旁的岩石上,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如今的她只着了一个齐胸的花笼内裙,这该怎么是好。
那白净的身子刺激了世民移来的目光,不得不再次回首避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