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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位我没见过的亲戚,他过来搭话,严栩安也一样好热情地站起来:“这是我弟弟。”又转而对着我:“小宁,这是我堂哥。”
我没见过这位堂哥,就见他用眼神把我从上到下都刮一遍,把我涂抹在身上的一层腻人的奶油剔下完整的一条。
“哦,你弟弟。”他说。“之前我们没见过吧?”
“之前在美国读书的。”严栩安替我解释。
“读大学?”
“高中毕业。”我说。
“大学没读?”
“没考,还不知道打算考哪里。”
“考我们学校嘛。”那堂哥笑了一声,“或者考你哥的学校。”
严栩安及时接话,说了一个学校的名字,说这位堂哥现在在那里读博士,是师从谁谁谁。那堂哥就顺着介绍起他的导师,我的妈,我没有半点兴趣要知道他的导师是谁,他的学术成就关我屁事,我不能帮他举荐去藤校当博导。
说实话我真看不顺眼这学术之家的气势,就好像我们不是在家庭聚会,而是在大学研究室里比拼资历,比拼到底谁的通讯录里有最多的大人物的名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我才心虚又不服输。
我不要再和这个堂哥多讲话,以免忍不住就要暴露我十六岁时用台球杆敲破一个人的脑袋的隐藏天性。我转而去拉严栩安的手臂:“我下周想去听你上课。”
严栩安先是愣了一下,马上眯眯笑眼地说好。
我又问堂哥:“哥哥,你要不要也去?”
他当然不要去,他走过来就是要在严栩安面前出风头,才不会做他的观众。我看着他讪讪离开的背影觉得真愉快,好俗又好蠢的一个人。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构成世间的十分之八,与众不同的那十分之一是我,另外十分之一我还在观察。
其实我也不愿意听严栩安讲他的数学课,什么连续性、无穷小量和微积分,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又说什么数学其实是哲学,我更不明白。
在我在这张桌子前坐下之前,老太太已经对我夸过他一次。他硕士毕业,是最年轻的留校讲师,第一次讲课好多其他系的学生都去听。
我耳朵在听,心里却想别傻了,他们哪里是去听课,分明是去看人的。
严栩安必然也喜欢被人那样看,不然那些网上传出的课堂视频里,他何必一丝不苟地涂发胶戴袖扣,又何必假装警告实际纵容地看录视频的学生那一眼。我们数学课的老师连他的地中海